尽管他明知道三叔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他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把大明子民赶向贼境的做法。
“多谢几位老爷搭救,老儿要先告辞了。若是老儿能够侥幸达到徐州,定会为几位老爷焚香祝祷!”老人再度感激地向几个人深深作揖,然后颤颤巍巍地重新走上了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完的征途。
魏忠贤没有再说话,他呆呆地站着,看着络绎不绝的流民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向着南方、向着徐州行进。
在他们的眼中,徐州代表了生路,代表了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路上不断有人死去,他们也要向那里走,因为他们知道,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从这些流民当中,他看到了天下人心,也看到了大明朝的末路。
也罢,也罢,朝廷是被万民供养的,结果被供养的朝廷一不能守土,二不能护民,三还要摧残地方,如此朝廷,如此官府,又有什么资格不准小民去自奔生路呢!
摇头叹息了片刻之后,魏忠贤等人重新走起了路。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前面好像有一大群的流民挤在了那里,路被堵上了。
莫非是官府不许流民离境投贼?
等到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群穿着差役服色、手持兵器的壮汉们设了卡,不让流民们通过。
“官府为防有流贼混入其中,特宣此告示!”有几个嗓子响亮的壮汉一直在重复喊,“若无文牒告身的,交五文钱方能通过!”
这时他们才明白,原来这官府并不是想要阻止流民离境,而是衙门的书吏伙同下面的差役沆瀣一气,想要从这些流民身上收一笔过路钱!
朝廷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天下的人心眼见都要被败坏干净,结果这里的官府非但不想着收拢回人心,却还想着从中渔利,再从这些流民身上捞上一把……
“真是丧尽了天良!”
“真是丧尽了天良!”看着眼前的一幕,齐望禁不住骂出了声来。
尽管这群差役阻止了这群流民前去投奔赵进,但是这种做法却让他无法忍受。
虽然按理说大明子民不应该去投贼,但是齐望也并非冷血之人,眼下在大明,这些流民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处,总不能眼睁睁地就看着他们衣食无着地死去。如果只有去赵进那里才有生路的话,那还不如就让他们过去算了。
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流民越来越多,很快前路就被堵死了,后面的流民源源不断往前赶,前面的路又走不动,所以变得拥挤不堪,一片混乱。
虽说五文钱的过路费用在过去的太平时节不算太大的费用,但是在现在这世道,又是一群离乡背井的流民,他们中又有多少能够拿出钱来呢?所以大部分人无法得到放行,只能被单方面地堵在了路上,进退不得。
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些人被挤得不由自主地向那些差役们涌了过去,而这些凶神恶煞的差役们显然也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直接一拥而上驱赶开这些流民,以便让后面来的人过来交钱。
他们先是推搡,但是因为人实在太多,所以一直推不动,耐性也越来越低。没过多久,一个领头的壮汉骂骂咧咧地拿起了棍棒,重重地向流民们抡了过去。
惨叫声马上响彻了四野,好想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其他的差役也对这些流民动起了手来。
他们的下手都十分凶狠,这些食不果腹、身体孱弱的流民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很快,就有一大群人被这些差役打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则被驱赶着往后面跑,同后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有些人跪在地上苦苦对他们哀求,有些人则在放声大哭,有些人已经倒伏到了地上眼见已经没有了生息,这活生生的炼狱景象,让齐望突然有一种不忍卒睹的感觉。
“三叔,你在这里等等我!”他回头冲刘松平喊了一句,然后向那帮壮汉冲了过去。
“望哥儿!”刘松平先是有些着急,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齐望,但是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所以没有拉住。他看着侄儿冲过去的背影,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任由他自己去做。
转眼之间,齐望就已经冲到了这群差役面前。
“停手!”他大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