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大家的心底就开始打起小九九来。
对于唐远山今日的态度,所有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唐青山,从入座开始就一直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为唐老爷子的那番话愧疚,可实际上他却是在掩饰脸色的扭曲。
一双眼底布满了阴沉,唐青山只觉得唐老爷子今日所说的话,与狠狠的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无差。
这些年来他的确无所事事,可是他唐远山有给过自己机会吗?
心下记恨,脸色愤怒的唐青山悄然间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瞪视自己的父亲,那眸色里头暗藏着的深沉恨意却更像是在看一个杀父仇人。在唐青山的心中,并不是自己无所事事,而是唐远山从未给过他有所事事的机会。
把自己这一生的悲哀无能全部归咎到父亲的身上,唐青山再看唐子骞的时候,眼神一样的藏着掖着仇恨的毒辣。
与唐远山这个正在主持宗族大会的家主不同。
唐子骞很快就发现了那道入定一般的视线,这道视线太过于明显,太过于目的性,太过于仇恨性,深切的让唐子骞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目光的来源处。
薄唇瞬间变得锋利,抿紧着往身后的椅子上靠去。
站在他身后的唐云立刻踏前一步来到唐子骞的身后:“少爷?”
这是唐子骞的习惯性动作,他知道,这也是唐云在跟唐子骞接触了几十个小时以后发现的一个特点,每当唐子骞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的时候,就会倾身往身后的椅子上靠去,方便传达命令。
“我正对面十一点钟方向是谁?”
“是唐青山,少爷。”
“嗯。”
点了点头,唐子骞不再说话,凝神听着唐远山的这一场会议目的。
“今日召见所有唐氏家族中人,包括旁系,是因为老爷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这些年来我的身体大不如前,相信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只要出去一趟,哪怕是在外面行走半天都累的气喘吁吁,介于我们唐氏目前的情况,很有必要迅速的找出一个年轻有为的接班人来。”
因为唐庆的离席,唐远山这场宗族会议的内容也从最初的准备待选唐氏接班人直接变成了交接唐氏接班人一位。
当然,这是唐远山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的决定。
从根本上来看,唐庆就并未拥有与唐子骞对决的能力。
为了不让唐氏家族的规则再次血洗唐家,唐远山只能选择直接将唐氏家族接班人的位置传递给自己引以为傲的小孙子,唐子骞!
从形式上来看,唐远山的这一决定,却实际上是在为唐庆保命。
多年来唐氏规则的残酷,唐远山不想再重复。
尤其是在他这一代。
年迈的唐远山此时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位能手,将唐氏再次经营完善即可,而不再是与多年前唐氏家族的残酷规则相辅相成,每每一个人上位,就必须有一位唐氏家族中人失去生命。
那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约莫一千个平方的偌大会议室内,在座的众人不到两百。
唐远山的声音在这空旷巨大的会议室内传来阵阵回音。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他的话,心口处的呼吸也一并随着这话的落下而悬起来。
从最初以为的唐氏接班人非唐庆莫属,到现在以为的唐氏接班人会是唐子骞无疑。
每一个人的心底都在交战,交织着一片只有自己知道的心理战。
“今天虽然大孙子唐庆不在场,可是唐青山,我的儿子却在场。因此我的这个重大决定即将在接下来为大家揭晓。这件事情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开口通知所有人要展开这场宗族会议的,想必你们也知道,这几天君家与我们唐家的来往很密切。不论是我们唐氏还是君家,抑或者是华夏各大家族,想必任何一个人此时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我们唐氏接下来将会由谁领头由谁继承。”
“在说出这个决定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所有的唐氏旁系,那些个与华夏各大家族有密切来往的你,最好在短时间内迅速的了结了与各大家族之间的牵扯关系,否则,将来唐氏不会认你。我们唐氏从来都是属于华夏的一个个体,虽然与君家这些年来有联姻控制,但却终究是所有人的眼中钉。”
“今日,我在此郑重的宣布,唐氏的江山从今天起,将会由我的孙子——唐子骞来接手,所有唐氏宗族的主系也好,旁系也好,全部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接下来将会定制的最新唐氏制度。另外,我唐远山在退位以前,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那就是从子骞这一辈开始,咱们唐氏与君家的所谓联姻制度从此废除。”
唐远山的声音就像是锤击,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重的锤在了现场在座各位的心中。
谁都不会想到,唐远山会在这一刻直接将唐氏江山交给唐子骞。
他们更加不会想到,唐远山在交代出这个决定之后,还会把君家与唐家的联姻从此在后辈中消除。
废除这一联姻,就代表了唐氏未来即将要面临更危险的敌人。
不再是其他各大家族,而是连华夏京市第一家族君家也一并就此得罪。
唐远山的话落,坐在他身侧的唐子骞忽然也淡定不下来了。
废除了联姻制度?
没有想到爷爷竟然在今日的宗族会议上忽然反悔了呢!
唇角微微扬起,唐子骞这一刻忽然就觉得这个爷爷好像也不错。
联姻的制度倘若是在唐远山的口中所被废除,那么接下来君家对唐家的报复,很有可能就会从他这位垂暮老人开始下手,毕竟最早答应唐远山接手唐氏的唐子骞曾经对这件事情点过头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唐远山说的是要唐子骞自己去对付君家的联姻之事。
没想到唐远山竟是直接在今日的宣布接班人事宜上也直接独自一人的把君家给得罪了。
这话一旦说出来,那当日京市第一家族君家家主君皓天与他在书房中密议的一切事情也就作废了。
这不是毁约,却比毁约更严重!
再认真地听唐远山的话,唐子骞面如冠玉的脸庞不自觉的转了过来,侧首相对,唐子骞波澜不惊的面色之下,是他已然汹涌沉浮的心思。唐远山,这个爷爷,似乎对他有点太好了……离家多年的唐子骞,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浓烈而又直白的亲情了。
心头有些暖暖的,唐子骞再想到唐远山这三个字的时候,竟然是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