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桢没有打扰人家干活,这季节正是抢时间的时候,谁有时间听你废话。就在孙国桢想找个人问一问的时候,田野之上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招呼:“老爷来了!老爷好!老爷恭候万代,老爷您吃了么?”
招呼有点杂,不过都很亲切。孙国桢顺着声音看过去,不足三十步外,一个年轻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人,抬着一根长长的篙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葛先才,今天拿你家的地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看,不为难吧?”年轻人笑呵呵的,声音很爽朗。孙国桢走近了,站在十步之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短毛。
刚才担水的夫妻,脸上笑的跟菊花似的全是褶子,老远就小跑上前,大声应道:“谢老爷抬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陈燮现在走到哪都极为受欢迎,别的庄子这时候都在为浇地的水源发愁,好几个庄子为这个事情还械斗数场。张家庄的人就没这个必要了,水车早就打造不少,只要附近的河里有水,就打水浇灌。远一点的地,那也不要紧,老爷有招。
这不,神医老爷来教大家怎么浇灌麦田来了。
“都给我听好看好了,从井里打水,放在水池里停个半天,这个大家都会。谁要说不会,大家就拿他当傻子好了。”陈燮的开场白,引发了一顿笑声。附近的几十个农户,都放下手里的担子过来学怎么用新方式浇地。
“从去年五月到现在,老天爷不给面子,没怎么下雨。对咱靠天吃饭的庄户人来说,这是要命的事情?怎么办?本老爷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只看眼前,今年的旱情要是明年也来一次,怎么办?大家看见那个池子没有?看见井没有?这都是办法,不过这些法子本老爷觉得还是太笨了。咱得想个聪明人的法子,大家说对不对?”
陈燮一番话,说的众人轰然大笑,神医老爷没架子,对庄户人客气的紧。大家从最初的敬畏,到现在的愿意跟他亲近一点点。
“大家看,这是一根毛竹,去掉前面一截,从尾部打孔疏通中间的节,用烧红的铁钉,在上面钻了眼。这东西很简单,是个人都能做的到,对不对?”陈燮这么说,众人齐声应和:“对!”
走到水池跟前,抬手一指上面的出水管道:“看见没有,这是开关,顺着这个方向拧,水池里的水就出来了。这是水管,水池里的水从这里到毛竹,水从毛竹上面的眼里头下来,达到浇地的目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节省大量水,大家都知道,老天干旱,不下雨啊。只好省着点用。”
孙国桢一直很安静的看着,看的很仔细,但见短毛神医抬手拧着开关,没一会就听人喊:“出水了,出水了。”孙国桢走到田边,看见四个汉子蹲在陇边,毛竹两头都绑了棒子,四个人抬着毛竹,不用费太大的劲。水正在从毛竹上的眼里往外喷,有个人在数数,从1数到120下的时候,就喊了一声停。
开关关上,水真的就停了,抬着毛竹往前走一截,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不知道为何物所制。一陇地浇到头,换一陇继续,如此反复,轻轻松松的就把地浇了。如果要说难的,就是从井里打水到水池里这个过程了。
孙国桢还是有见识的,对比之前拎着桶在田间一瓢一瓢的浇水的场面,无疑这个法子更为高效,还省不少力气。
这时候陈燮又说话了:“大家都听好了,昨个可都见识了小推车的便利,一个人就能推着两百斤,用来推水可比一条扁担快的多了。想要小推车的,想要这个管子和毛竹的,都去张铁头那里报上姓名。先说好啊,这些好东西可不白给,你得出力气干活。煤窑那出的煤炭都堆成山了,想要推车就去帮着运煤,不要多,运个五百车,小推车、软水管、开了眼的毛竹,就都是自己的了。”
这时候葛先才开口问:“神医老爷,您要那么多煤做啥?那玩意烧火有毒。”
陈燮笑眯眯的走过去,抬脚就是一踹,葛先才给踹翻在地,孙国桢皱眉时,众人哈哈哈的大笑,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你都知道煤炭在家里烧火的时候有毒,本老爷能不知道?该怀疑本老爷,踹你都是轻的。”一番话说完,众人又是轰然大笑,好像被陈燮踹了很出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