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言悔第二次为我落泪了。
多年前的上回,我还因着他的泪水而分外愉悦。
现下,却是实在高兴不起来。
不想的,不想看他这个样子的。
勉强地抬起手,想要抚上那张面庞,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湿润,可是,够不到。
转而拽上言大夫的衣袖,我很是无奈:“阿悔,现在的你能治好我的,怎么还哭啊。”
而言悔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一天。
背着人上山求医。
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遗言,他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太怕失去,所以没能忍住。
现在呢。
他有能力挽回,却还是忍不住。
因为。
“我——我只怕你疼。”言悔红着眼如是回。
原来是这样啊。
本来不觉怎么痛的我,跳动的心顿时生了疼。该是应付一句不疼的,到了唇边却又变了:“真的,挺疼的。”
……
言大夫决堤的眼泪渐渐地止住了,手也不颤了,只专注地治着我的伤。
隐隐觉出了麻意,我猜到这人是给我上了麻醉。
这下可好,不仅失力,连意识都要淡去了。
“别,别上麻醉。”揪住溜走的意识,我的眼,一下,一下地眨,愈发沉重,“我怕,怕闭上了就看不见你了。”
这算是废话。
毕竟,麻醉已经生效了。
言大夫听后顿了顿,只哑着声,简单地回:“不会的。”
不会看不见的。
黑黢黢的地方仍在将我朝里拉扯,我猛地想起言大夫还在闹情绪,而自己这一闭,指不定要浪费多少的时间没法哄人,故而,我趁此挣扎道:“阿悔,害你独守空房是我不对,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好。”
“保证?”
“我保证。”言悔肯定地答。
手指再抓不住东西,是软绵绵地落回了身侧,我闭上了眼,仅存的一缕清醒,促使着我在一片昏黑中,说下了最后一句。
“言悔,我爱你——很爱你——”
如若,这是此生的最后一句。
我也算是无憾了。
……
言悔并没料到自家姑娘会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似一只蝴蝶轻扇着飞过耳边,却是硬生生将心湖搅了个翻天覆地,他捞起床上安静放着的手,置于唇间轻吻了一下。
晶亮的珠子,复又钻了出来,而心里的那层隔膜,已经彻底破碎。
他后悔了。
后悔那庸人自扰的每分每秒。
后悔没有好好相处的朝朝暮暮。
今日这一道伤,所幸是不致命,但若是不幸呢,他不敢想,也不愿用自己最珍惜的人去赌那难以预料的未来。
所以从此以后。
只要人能安然无恙地呆在自己身边。
其它的种种,都无所谓了。
……
麻醉过去的时候,已是次日未时。
悠悠醒转,意识不过回了一半,朦朦胧胧中,我的脑海里尽是言悔的影子。
“阿悔?”我唤着。
可是没有听到回应。
我不禁有些着急地继续唤:“阿悔?阿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