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秦衍初初感受到衣袂被牵扯时, 是觉得有些好笑的。

她莫不是今日从宫门到东华殿, 一路上扯上了瘾。

只是当他侧回头, 听着苏宓说出那句带着小性子的绵言细语, 在微微一楞后,他心下蓦然横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肆意的畅快。

直至收回视线, 秦衍的眼神落在眼前案几上的酒杯。

他垂眼笑了一声, 那笑声虽轻, 却仿佛是从胸腔溢出, 带着惑人的气息声。

“可以, 不要。”

众人从开始便翘头等着秦衍的回应, 此时见他手指轻捻琥珀色玉卮,好不容易开口, 还是一句前后矛盾,教人听不懂的话。

可以便是要,不要又是何意思, 那到底是要是不要。

别人不明白, 苏宓却是懂了。她闻言抬头,惊诧而又欣喜,秦衍这是在回她么。

张怀安等了许久,等到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有些不悦道:“秦衍, 你是何意思,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难道吐蕃国进贡的美人, 你都还瞧不上了?”

连皇上都挑了一个,他秦衍凭什么还能推拒?

秦衍唔了一声,抬眼掠过张怀安的时候浮起的笑意寡淡,

“吐蕃国的女子,明媚妖娆,面赛芙蓉,可惜我与张首辅一般,消受不起。”

他说这话时,随意地连看都未看向那些女子,敷衍之意明显。

张怀安暗笑,秦衍想避开他是宦官一事,他就偏要问:“厂督,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不难言,”秦衍轻笑,是极致云淡风轻的语气,

“我,畏妻。”

秦衍话落,张怀安脸色便难看起来,他冷哼一声,甩袖回到了座位。

殿内也是突然一片安静,在场的男子,并非只有秦衍带了亲眷,只是女子出嫁从夫,相公要几个舞姬,那是根本不容置喙的。

以秦衍的惯来作派,他畏妻,说出去谁能信啊,可他偏就这么说出来了。

或探究或欣羡的目光一同落到了秦衍和苏宓的身上,然而秦衍只是闲适地端起酒卮,饮了几口琥珀酒,仿佛方才那句,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

吕德海看了看朱景煜的神色,眸色淡淡,喜怒难辨,然而焦点自来只能是皇上一人,别人哪能抢了风头,于是他心思一转,连忙笑着起声,“添酒——”

这一声落下,场面终于重又循序热络起来,有几个眼色好的,立时闹了几闹,吐蕃舞姬被分的差不多了,方才的事渐渐给揭了过去。

待秦衍身上的视线少了些,苏宓咬唇偷偷抬头看向他。

在江陵城,知道秦衍房里没有女眷时,她心里高兴,但当时想着,若是以后秦衍还要再纳妾,她也不会阻拦。

可真到了方才,她才发现,她一个都不想要。

只要一想到秦衍偶尔对她兴起的那些在意,以后会给第二个女子,她的心里就酸涩发紧,那般难受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有了开头的举动。

心意若是不说,秦衍要如何知道,所以哪怕他对她只有那一点在意,她也要试试看。

幸好,他真的没要,且回绝的彻底,虽说这理由,大概是他胡诌的...明明是她怕秦衍才对。

苏宓心里甜甜的,可毕竟在殿里,又不好太过外露,便不自觉地低头,绞起本就还没放开的袖袍。

秦衍坐在前面,左手不经意地向后一撇,将一整片手袖,散在苏宓的手上。

....

酒过半旬,尚膳房的小公公们从殿门口鱼贯而入,一个个的手上端着缠枝莲纹八宝碗,碗面上冒着腾腾热气。

头一碗‘角儿’,是由尚膳监的领事太监上的,必是属于明顺帝。余下的,从宫妃至大臣,每条案几上,也都分得了一碗。

那一个个‘角儿’个头饱满,色泽透明,形如偃月,青色的内馅儿无论是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让人食欲大增。

苏宓之前在食宴之时没吃多少,后来因舞姬的事,心绪起伏了半天,现下是有些饿了。

秦衍纤长的食指将八宝瓷碗缓缓推移至她的眼前,“吃慢些。”

苏宓看着眼前满满一碗,摘出了案几上一个空瓷碗,轻道:“督主,我与你分一分吧。”

秦衍莫名地笑了笑,“不用了,吃吧。”

苏宓心里疑惑,还是低下头开始吃了起来,浓汁醇厚,香而不腻,吃下去心口也是暖暖的。

待吃到第三只‘角儿’的时候,苏宓嘴里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

她以丝帕掩口,小心地吐在了手心,竟是一颗小小的金豆子。

吕德海站在台基上,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笑着高声呼道,“今年的两颗金豆子,一颗是咱们万岁爷方才吃出来了,另一颗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吃到了啊。”

苏宓看着手上的金豆子,在家时,他们也吃角儿,但从未有这等包物的习俗,虽一眼就能想明白,但倒也挺新奇好玩儿的。

稍稍犹豫间,苏宓的腰被秦衍倏得一把揽过,贴上了他身侧。他的左手穿至她左下,轻抬起苏宓的肘臂,纤白柔荑便攥着一颗圆滚滚的金豆子举了起来。

殿内众人本就都在寻那个运气顶好的,是以苏宓的手一升起来,再配着她那略有些绯红的脸,娇俏可人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哈哈哈,”朱景煜笑道,“秦衍,你的夫人第一次来,运道倒是极好的。”

“赏!”

朱景煜带着笑意,看向苏宓,“不过,今年的赏礼是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