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清心里还是堵了一下。
天家无父子,天家无兄弟,天家无情。
究竟是天家无情,还是人性可畏。
赵晏清又想起太子所做的种种,心头一片冰凉。
他在桌案前坐良久,隐约听到一声呼唤,自屏风后传来。
他猛然回神,站起身快步回到床榻上。初芙还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刚刚喊他那声,估计是作梦了,唇角还扬上翘着。
梦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赵晏清把外袍随手搭到一边,轻声再上床,将温软的人儿搂在怀里。她似乎找到热源,顺势就手脚都缠上来了,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黏人得很。
赵晏清却想,能被她这么一黏辈子才好。他闭上眼,脑海里还是刚才拆的字,如果不是他有先入为主的意识去拼凑出来,那么杀贾永望的就是毅王无疑。
那害陈贵妃的人呢,也是毅王?可陈贵妃身边有陈王旧党,毅王和陈王旧党有联系?
也许他还该再核查,明天派人送信给陆承泽找一些东西。
***
初芙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得她一人,外间有说话的声音。
她悄声下了床,披上外袍,走过桌案的时候看到上面铺了好几张写满字的纸,一支燃尽的蜡烛灰扑扑的。
昨晚睡下后他又起来了,她记得睡前这桌案上就没有蜡烛的。
走到槅扇前,外头说话的声音就散了,有匆忙离去的脚步声,赵晏清的身影也来到她的面前。
“把你吵醒了?”
“怎么起那么早,出什么事了吗?”
初芙朝他伸手,他握住,发现她手有些凉,就去半搂了她往里头带:“没出什么事,你让丫鬟进来穿衣,冻着了怎么办,天明的时候又下雪了。”
这会也还下着,不过见小一些,没什么声音。
又下雪了。
初芙皱眉:“可别再出事了。”
“今天除夕,我们王妃就别忧国忧民了。”赵晏清笑了,还伸手去按了按她肚子,“什么时候忧虑一下这儿?”
一大清早的就又不正经。初芙拍开他的手,其实她倒不觉得那么有孕好,毕竟年纪太轻。赵晏清被她拍开手,又是笑:“我们不着急,等你满十八了再说。”
初芙就又睃了他一眼,似乎在质疑。既然要让她满十八,他就别那么努力耕耘,还回回都在里头。
她是不是要考虑避孕的事?
赵晏清见她侧了头在思索什么,还是笑。
他既然说了等她再长长,正然是早有筹划的。
齐王服毒多年,三次拔毒究竟能不能清完,他心里也没底,肯定担心对胎儿有害。左庆之也不敢胡闹,早早为他备了不伤身的避孕药,总得让他再缓个一两年看看。
今日要进宫,夫妻俩用过早饭就开始打点进宫的事,午间也没有歇息,礼服一件一件穿下就该出门了。
这间赵晏清还抽了空到外书房一趟,陆承泽送来了几份东西。贾永望卖宅子的字据,还有银楼的和贾永望以前与人来往的一些帐目,都是抄誊的,赵晏清就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贾永望在八月十六日后所有立据上面都会写上日期,并且会在日期前写下‘立于’某年某月某日,以前他和人往来都只直接书上某年某月某日。
一对比之下十分突兀。
立于……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用拆字来拼出讯号,确实是毅王所为?
他把这些东西都带到身上,跟着初芙乘马车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都给她看。
初芙这才知道他昨晚上半夜起来又为了什么事。
她眸光就幽怨极了:“为什么不喊醒我。”明明是她先想到拆字的。
这个年头传密讯,要么是拆字,要么是再对应一本书,按照信里的提示去查某页某行的字。要么就是掐头去尾的藏字诗或话。
不想她撞对了一样,结果却是他人破译的。
初芙自然不高兴。
赵晏清搂着她,指着纸上那些突兀明显的地方,说:“我觉得我们可能只是猜对其中一样。贾永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故意留下信息,肯定是想报复那个要杀他的人。但如若我们没留意到呢,这样的讯息就掩盖了。”
“所以他可能不是给我们报讯息的,应该是还有别人。”
“别人?”初芙想了想,说道,“陈王旧党?”
赵晏清点点头,“极可能毅王和陈王旧党有联络,两波人有合作,贾永望想提醒其它他人,要提防毅王。”
“黑吃黑?”
这也太复杂了吧。
“瓦剌王子在和人传信,这人可能是毅王,也可能是陈王旧党。此事找个时间跟你爹爹说一声,有了源头总比一抹黑的查有用。”
初芙心情沉重。如果毅王和陈王旧党有联系,那么肯定就是皇位。一帮能卖国的人,可能会和当朝皇子乖乖合作吗,这里头恐怕还有更深的算计,搞不好就是覆国之祸。
“水来土淹,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何况父皇圣明,这么些年来就没有停过调查。肯定是有防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