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停在胡同口,远远望着,却见那萧正峰骑马到了小翔凤胡同二号门前,却是也不通禀进去,就在那里询问门房小厮,今日左相爷身子可好,你们家姑娘可还好。
看起来他近些日子也是时常来的,递给那门房一壶酒,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最后对着那大门发了半响愣,这才骑马要离开。
只因小翔凤胡同口倒是有车马来往,沈越的轿子也并不出众,是以萧正峰只扫了一眼,倒是并没在意,就那么骑马径自走了。
沈越的眸子由清澈转晦暗,就那么望着萧正峰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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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萧正峰,自从那日出言答应下成亲,却又生了反悔之意,为此违抗了祖母之命,得三年之期。这之后,他可以说是身在火中煎熬一般。
明知道那个姑娘不属于自己,可是却忍不住心生期盼,日思夜想,饥渴地盼着能见她一面,可是又不敢上前,唯恐给她添了什么麻烦。
而就在此时,却忽然传来消息,那太子殿下竟然和威武大将军的姑娘暗通款曲,早已勾搭成奸,偏生他们两个相好,却被阿烟姑娘逮个正着。
一时之间,街坊之中多有流言,说是那左相家的姑娘是如何的伤心欲绝,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如何的食不下咽。
这萧正峰听说此话,实在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终究不会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储君,自己尚有一线希望,忧的是她经此打击,还不知道该如何的难过。
而接下来的消息却是一重一重地传过来,紧接着竟然是左相爷一气之下,重病在家,从此之后竟然是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据说这顾家的姑娘是亲自侍奉,事无巨细,全都要亲力操持,不过几日功夫,这人都削瘦了许多。
说这话的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前去探病归来的齐王。
萧正峰知道齐王去左相家探病,一早便眼巴巴地等在这里呢,盼着能获知顾烟的一丝半毫的消息。
齐王其实早说过要萧正峰陪着自己去的,也好见见那顾家姑娘,可是萧正峰这么一个大男人,谁知道事到临头,竟然磨叽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偏不同自己一起去。
于是齐王回到府中,看着等在花厅分明已经有了焦躁之气的萧正峰,却是故意夸张了几分事实:
“依本王看,再这么下去,那顾姑娘怕是也要病倒了。”
这话一出,果然萧正峰急了,一步上前,拧眉问道:“这左相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太医院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齐王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道:“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些风寒而已,怎奈年纪大了,人也是心事重,就这么缠绵流连一直不曾好。只可怜了那顾家姑娘,家中只有一个兄弟,尚且年幼呢,这里里外外的,也没个人帮衬着,实在是可怜。”
萧正峰何尝不知齐王这是有意夸大,不过这话听在他心里,却是犹如挖心一般。
那个顾烟姑娘,已经是盛开在他心里的一朵娇艳不可言语的绝世名花,是应该倾尽一切去呵护和照料的,他只听得她如今肩负着那么重的担子,又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便觉得心疼不已。
他就在这心痛难耐之中,恍惚着回了家中,可是却觉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终于到了夜半之分,一个主意就那么窜入他的脑中,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最后他竟然真得穿上一身紧身劲装,犹如着了魔一般,就那么当了一回夜行人,飞檐走壁,直奔向小翔凤胡同二号。
因为才下过雪的缘故,这雪还没化尽,此时千家万户的屋顶上都是一片白茫茫,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连绵一片。
萧正峰疾行于夜色之中,月光如水,照得这连绵白雪发出淡淡银光,他踏雪无痕,身形如风,只片刻功夫,便轻轻纵落在顾家的小院之中。
甫一跳进那小院,他便感觉到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且谨慎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行来。
他心间一顿,陡然明白过来,定是那个来顾家拜访时曾见过的铁拐高了。
他当初一见此人,便知这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自己果然就被这拐子高盯上了。
萧正峰来顾府,不过是一片痴心实在难耐,想看一眼那顾烟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被那铁拐高发现行踪,就此打了起来,惊动了众人,反而不妙。
他剑眉微蹙,正想着是否该撤离时,却忽然感到压力骤减,当下侧耳倾听,冥神感觉,却觉得那拐子高竟然已经放松下来,就此回房去了。
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第52章
萧正峰虽不知这铁拐高为何放过自己,不过此时也不宜多想,当下轻身一纵,恰见西厢房那里门前有几抹青竹,便忙过去,隐身于青竹之后。
月冷星稀,雪化无声,萧正峰身着单薄的紧身衣,就这么隐藏在青竹之后,带着蚀骨冷意的寒气侵蚀着他刚硬的脸面,不过他竟犹如铁人一般,动都不动一下。
其实他是经历过塞外风寒的人,燕京城里这等锦绣团中的凉寒,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么等了半响后,终于在那三更之声响起时,才见阿烟姑娘披着大髦,身后跟着一个绿绮,从正房那边出来,逶逶迤迤地向这边行来。
萧正峰顿时精神一震,一双眸子灼热地射向那个方向,贪婪地凝视着那雪地中的一抹丽影。
远远看过去,她果然是瘦极了的,原本就不大的小脸儿如今甚至不如自己巴掌大,她就这么向西厢房走来,一边走着,一边和身边的绿绮说着什么。
他侧耳倾听,却听阿烟姑娘仿佛叹了口气,对那绿绮道:
“看着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总是不见好,这么下去,也实在让人揪心。阿云姐姐这次回门,看着父亲这般,也是担忧。”
绿绮也是满面愁容:“可不是么,真是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尽心尽力地侍奉,用的药也都是好药,怎么就总是不好呢!”
说着这话时,阿烟姑娘已经沿着抱手游廊走到了西厢房这边,在那拐角处,她站住了。
萧正峰轻轻侧首,透过那绿竹望过去,却见月光清冷,那白莹莹的雪泛着银光,映照着这阿烟姑娘犹如一个冰雪做的人儿,乌黑的青丝半掩在大髦中看不真切,露出的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仿佛泛着光泽的白玉,往日清澈水润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烟雨般的愁绪,分外惹人怜爱。
萧正峰一时有些看痴了,心想这阿烟姑娘柔心弱骨,原本是个冰雪堆彻的人儿,合该是无忧无虑的,怎么如今却肩负这般重担,当下真是越发心疼,真恨不得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有丝毫的烦恼和忧愁。
正想着间,却听阿烟姑娘对着那明月远望,嫣红的唇儿微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任凭萧正峰耳力再好,却是听不到的,也或许她根本不曾发出声音吧。
阿烟姑娘这么站了一会儿,便径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