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恒定的节奏,亘古不变,仿佛就那么细水长流循序渐进,一点点地流淌到地老天荒,持续到沧海枯尽的那一天。
外面的鸣蝉叫得枯燥而无味,有习习之风吹拂过翠柳,从虚掩的门板缝隙里钻进来,轻轻扑倒在阿烟的发间。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就好像她一直在被爱抚,被怜惜。
她就好像躺在一片浪花之中,浪花扑打,她在浪花之中随波逐流,从脚趾头到每一个发丝都充满了惬意和温暖。
她几乎忍不住舒服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叹息。眼前风和日丽,唇边都是甜丝丝的,她忍不住大口吸气。
要说他底子也真是好,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不过一两天总是会有一次,每次都很缓很长。
在这种无法言喻的惬意中,她心里涌现出感动,眼角仿佛有些湿润。
她半合着眸子,望着上方那个遒劲而健壮的男人:“我脸上疤痕累累,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萧正峰凝着她迷离的双眸,哑声道:“会。”
阿烟满足的闭上眼睛,却是喃喃地问道:“如果我早早老去,白发苍苍,形容枯萎,你依然会爱我吗?”
萧正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以便让自己更为便宜:“会。”
他的声音低哑低沉,简洁明了,是不容置疑的沉定。
阿烟却恍惚中睁开了眸子,隔着那门板望向旁边在夏风中拂动的翠柳,仿若梦呓一般地道:
“如果你娶了别人,我嫁了别人,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萧正峰按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我也不会娶别人。”
可是阿烟却十分的固执,她在狂风巨浪中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仿佛同样在震荡的杨柳,喃喃地道:“如果你娶了别人,我嫁了别人,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这一次萧正峰顿下动作,低头看了她良久,最后终究是重新继续开始起来,就在那仿佛比刚才有些迅疾的动作中,咬牙道:“会。”
他停顿了下,大口呼气:“我会想你一辈子,记挂你一辈子,偷偷地爱你一辈子。”
这个时候,阿烟忽然眼前冒出白光,整个人仿佛要炸开了,这就好像火山爆发,好像洪水涌动,她被抛入了海浪之中,不能自已。
她一下子哭了,而就在那恍惚中的泪水中,她看到了一个容貌逝去的女人穿着滑稽的衣裙,蹒跚着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府邸。
就在她的身后,是那个威严从容,却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萧正峰。
她哭出了声。
想着上辈子的顾烟刚烈易折,便是沦落成泥,也清高地端着自己可笑的架子和无谓的傲气。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回头看啊。
她但凡一个回头,便能看到那个三次出言找尽理由挽留的萧正峰就那么一直凝视着自己呢。
他其实就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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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这个事儿,萧正峰觉得其实这是无所谓的事儿,他倒是盼着她别每天还娇嫩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没事出去人家会误会他们是父女的。
可是萧正峰不在意,阿烟在意啊,在意得跟命似的。
萧正峰为了哄自己女人开心,开始让御医一定要设法找出恢复肌肤的好办法来。那些御医们哪个敢不听萧正峰的,当下只好埋头钻研。
阿烟经过萧正峰那一番话后,其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在意了。不过能恢复容貌总是比不恢复好啊,她也盼着呢。
御医那边没办法,先钻研出几个美容养颜的方子来,却是有薏米当归等常见药材做的方子。萧正峰命人熬煮了给阿烟喝,一时半刻也不见什么效果。
这边宣阳的瘟疫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宣阳官员们擦了擦汗,开始琢磨着巴结萧正峰了。
萧正峰是大昭朝燕京城里好大的一尊神,谁要是能攀附上这么一位,从此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一时之间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是想着怎么巴结上萧正峰,给萧正峰留下一个好印象。
那些不太开窍的就跑过来送金银,自然是连萧正峰的面都见不上,有些聪明的,便送上各样美容养颜的药材,萧正峰命人拿过来看了看,留下了一些。
其他人都纷纷激动起来,继续送药材,送各样药材,还送丫鬟,体贴周到的丫鬟,甚至还有送嬷嬷的,擅长调理女子肌肤的嬷嬷。
萧正峰想着如今阿烟身子弱,左右朝中也没什么大事,还要在宣阳盘恒几日呢,于是便收下了宣阳知府送过来的丫鬟侍女。
临时借用一些,回头再还给他呗。
他家夫人在家奴仆成群的,如今身边怎么可以缺了伺候的人呢。
谁知道不过是几个丫鬟罢了,却就此出了个意外。
以前阿烟在家里用的那些丫鬟,那都是郝嬷嬷一手调理出来的,一个个守规矩的很,哪个敢多看萧正峰一眼啊,大家都知道要想长久,还是得老实伺候。
可是如今送来的这些,有的却是分明存了点小心思的。
林园就是其中的一个了。
林园从小生得好颜色,家里孩子多,父母穷,把她买到了大户人家当婢女。她生得机灵好动,说起话来又甜,哄得主家开心。不过她却是很有心机的,知道当家夫人善妒,所以早早地就苦求当家夫人,坚决不愿意给老爷做妾的,这倒是让当家夫人另眼相待。
到了后来这位宣阳知府恰好和那个当家老爷是好友,知府大人一眼看中了林园,就把她要过来了。
宣阳知府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不过是放着这么一个林园在身边,能吟诗作对,人又机灵聪明,带着这么个侍女体面而已。
林园眼瞅着十五六岁了,知道自己怕是很快要被知府大人收了房的,便开始忐忑着思谋出路。谁知道也是她运气好,就这么被知府大人送过来伺候权倾天下的辅国将军,平西侯萧正峰了。
尽管被送过来的时候,她是用来伺候阿烟的,不过她在见过阿烟的样貌后,不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