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趁着圣上老迈病弱清楚皇太孙身边的左膀右臂,却忘了自己动作越大,破绽也就越多。
这种大开中门不管不顾的杀敌气势,还真是合了史书上对安王‘苍莽’的评价。
“如今证据不全,为日后安全计,怕一时三刻还无法接你们出去。”刘拂轻叹口气,抱歉道,“不过以后再不会如此艰苦,明日我便去拜会谢、徐二位大人,私刑加身这种事,亦不会再发生。”
春海棠气的咬牙切齿,又满是怜惜的望着谢妙音:“我倒无妨,不过狱中走一遭,只可怜了妙音……”
“还要海棠姐姐先照料妙音。”
此时谢妙音已饮了食水与提神的药丸,精神比之刚才好了不少,虽仍窝在刘拂臂弯,但眼神已灵动了许多。
她先抬眸望了眼刘拂,才转而摇头叹道:“总要有人经此一遭,能为……妙音并不觉得受苦,心中亦无憾。”
眼见天当大亮,谢妙音扶着刘拂手臂,强坐起身来。
方才被刘拂拢好的鬓发又有些散乱,谢妙音低头抬手,将碎发抿至耳后,这才笑望刘拂,轻声道:“公、云浮你且回去歇歇,精神抖擞才好去面见二位大人。”
“小鬼最怕阎王,你这遭来了,就不必再担心此处。”晓得刘拂一路披星戴月赶来,春海棠也劝她不必再陪,“日后还有的忙碌,且为了我们,也得好好保重自己。”
刘拂重重点头,再三保证后才起身出了牢房。
向外走时,她便听到远处传来谢妙音的声音,似是唱着什么曲子,满心欢喜模样。
因已离的远了,只有‘订姻缘’三字遥遥漂入耳中。
想起谢妙音能借此遭苦难脱了贱籍,再有太孙妃手笔加持,日后说不得能觅个真正贴心的好夫君,刘拂沉重的心事也缓解了许多。
走出大狱,婉拒了于府的马车,披拂着星光的刘拂向着蒋存府邸方向走去,听着耳旁早起的民众筹备饭食的声音,唇边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6章 对峙
对于熟知汪满性格的刘拂来说, 策反对方,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他心中并非没有忠君爱国,只是被早前的落第坏了底气, 加上一股子书生执拗,才会被善于揣测人心的贺子寅迷了心智。
当刘拂将事态铺开讲明之后,这个平日里慷慨激昂的书生就已吓得两股战战,不住求情, 将所知之事倒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快倒戈的原因,或许也有虎视眈眈宝剑坐在一旁的蒋少将军的功劳。
待与蒋存从张轩那边得来的消息一对, 其中虚虚实实就已可推算个彻底。
贺子寅狼子野心, 不止是要拖方家下马,更是要搅乱本届秋闱, 再造一次上科舞弊徇私的大案, 让天下莘莘学子对当朝离心。
而本届的主考官,正是方奇然的大伯父,方家的未来族长吏部尚书方辰。
只是他们手上并无实证,最多可以防范于未然, 对于扳倒安王全无作用, 甚至于处理贺子寅这个主导者都不足够。
是以在蒋存陈迟用心备试的同时,三人更是用尽所有时间, 四处奔走,寻找着可用的蛛丝马迹。
不过十余日的时间, 几乎夜不能寐的刘拂就瘦了一大圈。
当她带着陈迟再入狱中探望春海棠与谢妙音时,脸色竟比谢妙音这个重伤初愈的人还要差上些许。
对上春海棠与谢妙音担忧的目光, 刘拂轻咳一声,反岔开话题去安慰她们。
不论如何,事情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春海棠听过便罢,放下了心,便用全副精力去摩挲她即将参加武举的乖儿子:“只盼放榜前能了结此事,免得我乖儿做了武举人,还要被人诟病有个坐在牢中的干娘。”
想起今日收到的周行所书信笺,刘拂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你们且放心,京中已得到些消息,当可一用。”
谢妙音乖巧点头,两次会面来第一次发问:“周公子他,待你可用心?”
面对与于维山之前近似的问题,刘拂的回答更正面了些:“除匡扶正义外,全副心思在我一人身上。”
看出少女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羡慕,刘拂在心中轻叹口气,握着对方的手,殷切道:“你与海棠姐姐都是有大造化的人,再熬些时候,便可平安喜乐,安然一生了。”
谢妙音垂眸道:“我别无所求,只盼能如骄儿那般,随侍你左右。”
“骄儿已有了心上人,是个陈姓书生,人品端方极有担当。”刘拂摇头轻笑道,“待你觅得良人,就不愿守在我身旁了。”
看着谢妙音黯淡下去的目光,刘拂再叹一声。
她不是不晓得少女心事,当年无心之失,只能硬着心肠当作不知晓。
“最近局势紧张,不好来探你们,此处已打点妥当,最是安全不过,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兀需担忧。”
想起对面相逢时贺子寅越发露骨的狠厉目光,刘拂眉心微蹙,反复叮嘱。
尽量减少与少女对视的刘拂并未发现,对方的眸色在听到她的敦敦嘱托时,渐渐沉了下去。
也正是这一错漏,成了她毕生憾事。
···
随着时光飞逝,事态很快进入了白热化的地步。
幸得蒋存府上有当年留下的侍卫,才在陈迟与蒋存出门办事时,保住了刘拂数次安然无虞。
而这一次次的行刺事件,也证明了刘拂的步步紧逼,达到了迫使贺子寅自乱阵脚的目的。
以贺子寅的暴戾脾气与刚愎自用,在被拔了十数个暗钉后就再坐不住。他不晓得的却是,刘拂在抵达金陵的第一天,便在他身边埋下了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