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董致远神色颇有些不自在道:“我们四人里,就我一人连秋闱都没考过,我哪有脸去见王爷……”另外三人,中状元的中状元,中进士的中进士,再不济也是个举人,就他一个人,到现在还是个秀才。

“你没脸去见王爷,难道还等王爷主动来寻你不成?”见儿子始终冥顽不灵,镇国公太夫人终于忍不住动气了,“且把你的脸面放一放罢,你仔细想一想,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前程重要,王爷待在吏部,管的就是官员升降调动之事,你若和他亲近一些,他略动动口,有的是你的好处。”

董致远依旧抹不开面子:“我……”

“行了,再过两日就是休沐日,你一会儿就去写帖子,说你要去拜访五王爷,到了那里,记着提提公主,先委婉说说你的心意,之后再见机行事。”镇国公太夫人第一次觉着儿子如此婆婆妈妈,心头一火,索性就替他做了安排决定。

董致远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娘,去拜访五王爷可以,但是娶公主之事,恕儿子真的不能答应。”

“为什么?!”镇国公太夫人真是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和王爷交情再深厚,终归也只是友交,哪有结成姻亲后的关系更稳固更可靠呢。

董致远鼓起勇气正色道:“大姐过世还不足一年,我原本想等明年再说的,既然娘提了,那我就厚颜讲了,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只想娶她。”

镇国公太夫人微微一愣,随后蹙眉问道:“你说的是哪家姑娘?”很显然,儿子的心上人一定不是四公主。

董致远一咬牙,吐出心上人的身份:“仪萱大长公主的女儿,高三姑娘。”

“不行!”镇国公太夫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高三姑娘的信息,就断然一口拒绝道。

董致远目露惊异道:“娘,高三姑娘纵然不如公主身份尊贵,但好歹是公府小姐,又是公主之后,你莫非还瞧不上人家?”叫董致远说,高三姑娘也算豪门顶级贵女了,她的母亲是皇室大长公主,父亲又出身齐国公府,他能不能入仪萱大长公主的眼还不一定,怎么母亲反倒还瞧不上人家了。

“高三姑娘的家世是不低,但你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么,她那个胖大姐,都熬成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这辈子都别指望嫁出去了,还有她那个二姐,活脱脱一个搅家精,她嫁到韩国公府这些年,不敬公婆,欺辱妯娌,韩府二太太都快后悔死和仪萱大长公主结亲了,还有,她那两个兄弟,一个是过继来的,被大长公主放养着长大,眼瞧着是养废了,另一个亲生的,又是一幅病怏怏的弱身子……”对于儿子相中的对象,镇国公太夫人想吐槽的简直不要太多。

董致远忍不住插嘴打断母亲的啰嗦唠叨:“娘,高三姑娘性子和顺,又擅诗文,和她姐姐不一样的。”

“那也不行!两家结亲,又不只是你和她两个人的事情,家世品貌亲友一概都要细细琢磨的……”镇国公太夫人狠狠吐槽了一番,又苦口婆心的劝着儿子,“公主虽然身份高,但脾气很好呀,整天都笑呵呵的,你大姐在宫里那么多年,可从没受过她什么气,致远,若公主跟高二姑娘一般的坏脾气,娘也不会逼你去亲近她呀。”

董致远依旧拒绝道:“娘,我真的不喜欢公主,我想娶高姑娘……”公主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活泼开朗,往难听了讲,简直就是疯疯癫癫,从小就跟个男孩子一样疯野,哪有半分女儿家的温婉娴静。

“致远,你是要气死娘么?”见儿子一个劲的拒绝接纳公主,镇国公太夫人忍不住泪从悲来,“那高三姑娘真不是良配,她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你若是和她成了亲,借不到半分助力不说,只怕还得处处帮衬她家……”

高驸马的身子近两年也垮了,仪萱大长公主因高龄生子,也是大病小病不断,等这两个长辈一倒,高三姑娘的娘家也不过是普通的公府旁支,更兼她那两个兄弟一个废一个弱,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结这门亲有什么用呐。

镇国公太夫人满心疲累道:“致远,算娘求求你了行不行,娘都这把年纪了啊,难道不想颐养天年么,可你大哥实在不成器啊,陛下以前有意重用他,谁知他把差事办的一团糟,陛下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才没和他多做计较,但自那之后,却是再不用他了,若你大哥是个顶用的,娘何尝想让你做不愿意的事,娘把你宝贝这么大,难道忍心叫你不痛快么,可你也得为家里考虑考虑啊,就算尚不了公主,也不能娶那扯后腿的!”

董致远被亲娘哭得心乱如麻,只能先敷衍着应道:“娘,你别生气,我试试……”

慈宁宫。

惠安太后宝贝疙瘩似搂着小闺女,爱不释手的摸着她的脸蛋,哎,年轻就是好啊,瞧这充满弹性光泽的肌肤,把惠安太后简直羡慕的不要不要的,被抚摸良久的季子珊鼓鼓脸颊道:“母后,你到底摸够了没呀。”

“这么嫩的小脸,母后摸不够。”惠安太后贴贴闺女的脸蛋,语气既亲昵又感慨。

坐在一旁饮茶的季子清陛下,觉着眼前之景有点辣眼,便开口道:“母后,扇扇都长大了,你别还一直把她当小丫头呀……”自己一开口,正卿卿我我的母亲和妹妹,顿时双双翻了自己一对儿大白眼,季子清陛下不由微微黑线,默了一会儿,季子清陛下才又发声道,“母后,跟你说件事,前儿朕不是说叫玉泽去都察院么,今儿舅舅回我,说玉泽想再考一回会试。”

季子珊眨巴眨巴眼睛——也就是说,宁玉泽拒绝了他皇帝老哥的好意?

第193章 一更46

定国公府。

宁玉泽所住的听涛居里,定国公夫人只觉心肝脾肺肾统统都快气炸了,只见她痛心疾首的拍桌子怒道:“你你你……你这糊涂孩子,陛下赐给你的差事,你怎么能推拒了呢?!”

这几日,定国公老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作为长媳,定国公夫人自得在跟前侍疾,幼子得了入都察院的差事,她也是知道的,谁知,婆婆的身子刚稳定下来,她正准备到宫里谢恩时,却被丈夫告知,幼子的差事糊了,不是被人截走的,而是他自己想拒的,定国公夫人先和丈夫争辩了几句,然后脚踩风火轮似杀进了听涛居。

这么大的事情,父子两个居然没一个人和她提前打个招呼!

已是黄昏时分,最后的璀璨光色洒在桌案上,映得摊开在桌上的书本白得发亮,宁玉泽侍立在母亲座下,身上沾染着一股子清雅的墨香,面对母亲的暴怒之色,他语气十分平静的回道:“孩儿想凭自己的本事入仕做官。”

定国公夫人表情一滞,忍不住反问道:“你能保证三年之后一定考中么?”若是确定能够高中,她倒不介意儿子再考一次。

宁玉泽并非满嘴大话口出狂妄之人,只道:“不能。”他只能保证自己全力以赴。

“你也知道不能保证?”定国公夫人拍案而起,直震得桌上的茶盏嗡嗡乱颤,压低着声音怒吼道,“泽哥儿啊,陛下有意用你,这才把你往都察院放,你可倒好,竟然求你爹给拒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若你三年之后没考中,陛下心里会怎么瞧你!”顿了一顿,又忍不住埋怨起丈夫,“你爹也是胡来!”

宁玉泽神色冷淡道:“陛下怎么瞧我,我管不着。”

“糊涂!你以后还要不要前程了?!”定国公夫人真是不知道儿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遇竟然说丢就丢。

宁玉泽垂眉回道:“母亲放心,纵算孩儿三年之后不高中,也不会待在家里混吃等死。”

“你……”定国公夫人头疼万分的摔坐回椅子里,努力放柔声音道,“泽哥儿啊,娘知道,你为了公主的事情伤心,但伤心归伤心,你不能拿前途大事乱来啊。”儿子借酒浇愁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定国公夫人知他还没绕过弯来,便又柔语劝解道,“公主那里,也不是就没有转机了,娘会替你想法子的,可你得先把前程顾好啊……”

听母亲提及公主表妹,宁玉泽心口一闷,却淡淡道:“母亲不用费心了,已经……没用了。”

翌日,慈宁宫。

“……也不知泽哥儿到底在犯什么倔,陛下待他一片心意,他竟不识好歹的拒了。”寿康殿里,定国公夫人坐在绣墩上,一脸抱歉的瞧着惠安太后,“那两日母亲病着,臣妾一直侍候在床前,压根不知道这小子干了这么大不敬的事情,求太后和陛下看在他年纪还轻的份上,可千万别怪罪他。”

惠安太后慢条斯理道:“不碍事的,他想自己正经考上来也行,以后便是身居高位了,也没人能置喙说嘴,他年纪还小,再过三年,左不过才二十岁,也耽搁不了什么……母亲可大安了?”宁玉泽拒官的事儿,在惠安太后看来,压根不是什么大事,晚辈有心自己上进奋发,难道她还会阻拦不成,她巴不得娘家晚辈都是凭自己本事挣功名。

见惠安太后问起定国公老夫人,定国公夫人赶紧回道:“大安了,昨儿个已经下床走动了,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都没觉着累呢。”

定国公夫人能在惠安太后跟前颇有体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把婆婆服侍的周周到到,不叫待在宫里的惠安太后操心。

“那就好。”惠安太后松了一口气,语气温雅道,“哀家不便经常出宫,有劳你多照顾母亲了。”

定国公夫人恭顺回道:“臣妾是宁家的媳妇,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娘娘言重了。”略顿一顿,定国公夫人又道,“娘娘不便回府探望母亲,却遣了五王爷过来,母亲见了五王爷,心里十分欢喜,直拉着五王爷问娘娘和公主呢。”

惠安太后道:“元宝如今住在宫外,他去哪里都方便些,扇扇本来吵着也想出宫,被皇帝拦下了。”

定国公夫人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呀?”要知道,旁的人再怎么如何,也不一定能劳动公主大驾,只有老夫人的贵重份量,才能叫惠安太后允许公主出宫,她之前打定邀请公主过府的缘由,也就是指着老夫人的,陛下为什么……要拦着公主去探望老夫人呢,这个问题……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