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送我去慎役司!”高芸芸又慌又怕,急得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滚,“爹,我现在很安分的呀,根本没有再闹过,你为何要这么狠心呀,我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真的忍心送我去死么?爹,求你了,你还留我在家里吧,我以后都不会再闹的,我一定安分守己。”
高驸马瞧了一会儿眼泪纷飞的次女,才接着再道:“知道蓉蓉现在在哪里么?”
“蓉蓉?”高芸芸泪眼滂沱的神情一怔,“她怎么了?”自和离归家被关起来后,高芸芸就差不多耳目闭塞了,除非看守她的婆子们透漏,否则,她是没有任何消息来源的。
高驸马目色严厉道:“怎么了?她如今正在顺天府的大牢里。”
高芸芸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陡闻长女进了顺天府大牢,她再顾不得哭求,呼吸一紧,赶忙问道:“蓉蓉她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在大牢里的?!”
“蓉蓉在韩家厨房的水井里投毒,上百号人都中了毒,被毒死的人已有三个。”高驸马声音冰冷的再开口,除了韩老爷的新生儿子之外,韩老太太和另一家的稚儿也没挺过去,分别予前天的下午、昨天的上午依次断了气,“她犯下如此大案,你以为她还有活路么?”
高芸芸震惊到几乎忘了呼吸,她疯狂的摇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高驸马一脸失望道,“你自己不学好,女儿也养的如此丧心病狂,你母亲拼着让高家颜面扫地、拼着影响你弟弟妹妹的名声,也要保你一条小命,虎毒不食子,纵算爹厌透了你,也不会狠心要了你的命,你去慎役司待着吧,爹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堵上嘴,送她走吧。”
高芸芸还待哭叫,已被婆子们麻利的堵上了嘴,动作粗鲁的拖走了。
高驸马走出后院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庞消瘦的俊美少年郎上前来,拜礼道:“爹。”
望着嫡亲的小儿子高宝玉,高驸马双眉微蹙道:“宝玉,你怎么来这儿了?”
“到底是姐弟一场,以后再无见面之期,儿子来送二姐一送。”高宝玉微微低垂着眼帘,精致的面庞带着几分苍白的病弱,“蓉蓉这回只怕是在劫难逃了,那莲莲呢,爹打算怎么办?”对于这两个外甥女,高宝玉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他会有此一问,也是有点防患于未然的意思。
有这么一堆能搞事的姐姐、外甥女,高宝玉觉着他的人生简直太刺激了。
高驸马的眉心揪出一竖刻痕,叹气道:“蓉蓉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韩家哪还能容得下莲莲,罢了,爹也没脸登韩家的门,莲莲……看她的造化吧。”
事实上,在韩蓉被顺天府押走之后,韩老爷便将满腔的怒火牵连到韩莲身上,小女儿生得与前妻颇有几分神似,每次看到小女儿,他就忍不住想起跋扈霸道的前妻、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前妻,原本,他还能勉强容忍女儿留在家里,现下,被怒火烧到几乎没有理智的韩老爷哪还会再忍,差不多是顺天府的衙差才走,他就叫人把女儿送离内宅,赶到田庄里严加看管。
继韩老太太以及王家的一个稚儿依次咽气后,顺天府忽然又传来一个消息,韩蓉在牢里撞墙自杀了。
“……自打韩蓉入狱之后,没有一个人去探过她,她在牢里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元宝小王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据仵作验尸,韩蓉应该是子时撞的墙,顺天府已在着手准备结案了。”
季子珊摸着一脸懵懂的小闺女,轻轻叹了口气。
第315章
韩家投毒案判定结完后, 不少人都暗叹, 韩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先娶进门一个阎王媳妇, 作威作福十几年后,然后给夫家留下一顶绿帽子和两个女儿, 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绿云盖顶的风头过后,韩老爷好不容易续弦再娶,有了儿子继承香火,前阎王媳妇留下的大女儿又横空出世, 把韩家及其亲朋近邻坑的不要太惨。
亲娘和儿子双双共赴黄泉,韩老爷都没多少功夫悲伤,他不仅要挨家挨户的登门致歉, 还要赔上银钱无数。
当真是, 韩家酒宴待宾客,赔了钱财又折亲。
韩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素来不爱八卦的穆淮谦也听了好些爆料:“这件案子的苦主太多,韩家为了赔偿银钱,不仅掏空了家中的所有积蓄,最近已经开始变卖家产了……”身为男人的穆淮谦颇有几分唏嘘, 娶妻不贤,养女不孝, 真是人生两大惨事, 穆淮谦抚着女儿的小脑袋瓜,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满满,你以后可要听爹爹的话啊。”
“满满听话。”已经两岁半的满满小朋友十分认真的答应自己老爹。
穆淮谦大悦,当即给了宝贝女儿一个爱的么么哒,父女俩有滋有味的玩了一会儿,然后,穆淮谦转脸问托腮不语的公主老婆:“扇扇,你想什么呢?”
季子珊掀起眼皮,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大红色的撒金帖子:“满满,乖,过来一下,把这个拿给你爹。”
“好。”满满小朋友从地毯上爬站起来,摇着小身板晃到母亲跟前,接过帖子后又回了父亲身边,“爹爹,给你。”
穆淮谦摸一把闺女的小胖脸,目光温煦的表扬道:“满满真乖。”他接过帖子,翻开略略一瞧后,脸色顿时跟卖颜料的铺子似,精彩多变到不行,“致远……他要再娶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份邀请他和公主老婆参加婚宴的喜帖,帖子里的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穆淮谦的昔年同窗,去年八月刚刚和离的董致远先生。
“这董家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季子珊支着下巴,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
怪道公主老婆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穆淮谦合上帖子,又吩咐闺女送回她母亲手里,待信差女儿捧着帖子颠颠跑开后,穆淮谦才开口问:“那你叫我去么?”公主老婆大概是不会去的,至于他嘛,其实还是应该去一去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惹公主老婆不开森。
望着颠颠又跑来的漂亮女儿,季子珊摸着她的小辫子,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抬头回应穆淮谦将军:“你爱去便去,我何时管过你不许去哪里。”
“话虽如此,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嘛。”穆淮谦抱住又跑回来的女儿,脸上讪讪的笑道。
季子珊坐直身子,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裙子,口内道:“我为我朋友出头,你为你朋友贺喜,咱们这是两码事,我拆了董致远的上一段姻缘,你都没和我闹别扭,难道我会因为你去吃他第二段姻缘的喜酒,就和你使性子不成,本公主是那种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么。”
“那我到时可真去了啊。”穆淮谦再次确认道。
季子珊十分随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用你自己的私房钱随礼哈。”
穆淮谦:“……”
待到董致远大婚那一天,镇国公府宾客满堂,热闹到不行,虽说董家去年被圣上斥责了,但太子爷的位置还稳稳当当,众多接到喜帖的人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反正只是喝顿喜酒而已,又不牵扯什么朝堂政事,便都笑容满面的登门贺喜了。
姚得锦怀孕的月份渐大,元宝小王爷心疼的厉害,素日多留在家中陪伴,极少外出赴什么宴会,这回董致远再娶,他只派人随了份礼,本人并没有亲自去,至于穆淮谦,他是与姚得逸一道去的。
董致远的第二任妻子,是镇国公太夫人娘家的一个小侄女,年方二八,正值妙龄,据小道消息传闻,此女甚是倾心董致远,这门亲事算是女方主动攀结的。
明明是大喜之日,新郎官董致远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姚得逸为人乐观开朗,他轻轻捶了一记董致远,玩笑道:“做什么这幅表情,脸上好歹挂个笑吧。”
这门亲事非自己所愿,董致远哪能笑得出来,面对昔年同窗的随口玩笑,董致远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脸。
瞅着笑意苦涩的董致远,宁玉泽温声劝慰道:“致远,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是多想开些罢。”
董致远没有吭声,仍是满目苦涩,姚得逸和宁玉泽不由将目光投向穆淮谦,在俩兄弟饱含深意的眼神里,穆淮谦硬着头皮开口道:“致远,玉泽说的对,往事已矣,你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等新娘子进门后,你和她好生过日子,必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哎哟喂,公主老婆去年的神来一笔,叫他在面对董致远时,还真是有点尬到不行。
“淮谦……”董致远瞧着穆淮谦的表情,颇有几分幽幽的哀怨。
见董致远露出如此神态模样,穆淮谦面色一正,态度认真道:“我知道,公主断了你和高姑娘的姻缘,你心里或有不满和怨怼,你若是因此而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