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假。”郑青菡回道:“水部侍郎曹孟称淘金船将碎金发卖牟利,祸害地方不浅,命水部查禁,要将此事反映至工部议处。”
“你连我也敢动手,区区一个水部侍郎,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是小候爷高看,我实在是无用之人。”
屋檐阴影下,容瑾昳丽五官若隐若现,正合拢双臂瞪着她:“少在我跟前做小伏低,我早就看穿你的算计。”
到底,是个眼神尖锐的人。
郑青菡淡淡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算计您。”
难得,容瑾没在她的装傻充愣中大动肝火,他姿态沉静地望着她,而后道:“你父亲的丞相是坐实的,朝中重臣大半是他门生,势力根深蒂固,不易清除。水部侍郎曹孟是他教训你的棋子,这粒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是不敢动手,而是有所顾忌,索性来个顺水推舟,把烂摊子全搁我身上。”
容瑾远比她想象的聪明。
冗长沉默后,郑青菡索性道:“您要不要接手烂摊子?这件事关系到柳姑娘的性命,整个京都能带她离开是非地的人,只有我而已。”
容瑾刀刻般的眸光因为“柳影”两个字而散乱,他曾想过无数方法,要把柳影偷偷送出京都,即便已是万全之策,他仍然谨慎的斟酌再斟酌……。
因为,他不敢拿柳影的性命做赌注。
直到郑青菡出现,她的手段,她的人手,她的势力,让他等到最佳的时机,只要郑青菡用尽心思,定能瞒过皇室,将柳影安全送回南化。
待柳影安置妥当,他便再无牵挂。
月亮往阁楼高处移动,昏黄色的光照在他脸上,俊美侧脸露出温柔表情,第一回见面,他看柳影时,也是这副神情。
郑青菡心底思量:“乖僻邪谬的小候爷确实多情,柳影一介风尘女子,倒是押对宝。”
不出所料,容瑾道:“你揣摩人心的功夫真是熟稔,我就吃点亏,让你的如意算盘打响点,替你整冶了曹孟。”
郑青菡梗了梗上次被他掐到整面淤痕的脖子,心里头无比痛快道:“多谢候爷援手。”
容瑾被她算计一回,倒也不急赤白脸,只比平常多瞧她一会,方才出庄院。
待他走远,郑青菡长长吐了口气,她有些吃不准容瑾的脾气,怕他揭屋脊、烧庄子闹上一场,想不到为了柳影,他竟什么都能忍。
郑青菡定神后,直夸自已英名,总算找着容瑾要命的罩门。
至于容瑾,回到候爷府坐在漆黑的房间,出神望了好久窗外,直到容安掌灯进屋,方才见他眼角猩红一片。
“熄灯。”容瑾侧手挡光:“实在刺眼。”
容安把灯移开,站在远角道:“小候爷放心,就算没有郑府的淘金船,奴才也会想出法子,拼死把柳小姐安全送回南化。”
“没有万全之策,我不会拿影儿性命冒险。”容瑾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容安的嘴像金鱼,一张一合,一合一张,却没有吐出声音。
柳影在主子心中的份量比天重、比海深,容安不敢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