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田氏磕着瓜子点着头,“你当我是在说笑呀,人家是妾,可日子过得比咱们都舒服呢。上回不是江南那边儿新进了上好绸缎吗?我们也按着等分下来,结果除了福晋其余人都没挨着边儿,可人家呢,硬是拿了两匹回去全给她做衣裳了,把我气的哟,你说说,把咱们都衬成什么了。”
“我又不是说就缺这点绸缎,库房里多得是好东西,哪就眼馋了,我这是气不过呀,年初不是各家摆酒,他就带着上门去了,有位老夫人看不惯说了几句,隆科多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回头就在街上把她亲儿子给打了,虽说后头上府里道歉,可之后你见还有谁家管过吗?没有!”
田氏话里摆明了嫌弃,可实则一股浓浓的酸气谁闻不出味道,哪怕她再瞧不上李四儿,可见隆科多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田氏心里还真有点儿羡慕嫉妒恨,毕竟她伺候的三阿哥可从来不会这样。
(*@o@*) 哇塞~
齐悦瞪大了双眼,原来这个时候起李四儿就敢去参加那些私底下的宴会啦,那去应酬的可都是别人正式夫人来着,隆科多牛啊,一点都不带虚的。
只不过,恐怕就是隆科多这样的纵容,之后李四儿才敢更想一步的出入禁门,官面上的宴席也有胆子去参加。
真不知道隆科多这样做是爱她还是恨她。齐悦心底默默摇着头,有点看不太上他的做法,在什么锅做什么饭,他也不怕撑着自己个。
皇上要是这么宠人,头顶上可还有一个皇太后管着呢,要是太后都不在了,那全天下才是全都在皇上手里,他想宠谁就宠谁,谁也无话可说,可你隆科多算是什么人呢?你上头多的是主子上官,把李四儿宠成这样,任她在外头得罪人,自己呢则在后头慢慢收拾,收拾得过来吗?总会得罪起他都不敢惹的人吧。
眼见着现在,他是皇上母家人,是皇上的表弟,可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今年年纪多大,谁就能保证佟家能一直这么赫赫扬扬下去,要是换了一位皇上上位,他隆科多还能像上回打人那样耀武扬威的吗,四阿哥现在都窝着呢。
现如今皇上宠幸佟家,对佟家那是优待再三,佟国纲佟国维兄弟两都是世袭一等公,佟国维又任镶黄旗汉军都统,哪怕是战死了沙场,那可都是以国葬之礼下葬,太子诸阿哥亲迎回来的。
至于佟国维,这位就更了不得了,身上挂着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光禄大夫等等职位,在康熙面前都敢仗义执言。
作为他儿子隆科多自然也受康熙的宠爱,现在身上还兼着一等侍卫,銮仪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才多少岁就是正二品高官大员了,他能不横?当街打人了还真就没人敢说他什么,有皇上护着呢。
这会儿听田氏说起这件新闻,连最循规蹈矩的纳喇氏都不赞同的蹙起了眉头,开口轻声道:“这位实在是不守规矩。”
是啊,实在是不守规矩。齐悦跟着点了一下头,可她这句话却不是对隆科多李四儿说的,反而是朝着康熙在那有感而发,要是他不那么没有底线的宠幸佟家,隆科多敢这样吗?如果他能稍微收敛一点,事情决走不到这一步。
皇上是天底下制定规则最讲究规则的人了,可他却也是天底下最不遵守规则的人。
“你呀,别傻乎乎的点头,过段时间说不准就要碰上这位主了,可上点心。”田氏斜眼看着齐悦,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这是怎么说?”齐悦有些疑惑,总不可能隆科多还敢带着人来四贝勒府吧,其他人能忍,就自家爷那个性格,只怕当场就能拿鞭子把人给抽回去,哪怕隆科多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吧。
田氏看着一脸迷糊的齐悦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难道你就没听说宫里小佟娘娘要封贵妃了的消息吗?这是佟家的大喜事儿,他们能不摆酒庆贺?四贝勒是孝懿仁皇后娘娘的养子,遇到这种事铁定会带人过去参宴,说不准你们两就能碰上面了。”
以前小佟氏在宫里头明着呢,是享受贵妃的待遇,可实则还是一个无品级的庶妃,宫权自然不会到她的手,在宫里面地位也不尴不尬的。
这回早早皇上就让宫里放出了口风,说是要晋封她为贵妃,内务府都提前预备做吉服了,消息可不就这么透出来了,估摸着说不准是让宫里四妃们做好准备,将宫权整理出来好让给佟贵妃,毕竟是皇上的母家嘛。
这有的人呀,一进宫熬了几十年,生了孩子到临死她也还是个庶妃,可有的人呢,一进宫就享受着贵妃待遇,没几年就升做宫里的老大了,瞧瞧这待遇,谁能不眼红佟家人的待遇呢,本朝就没有这么红火的家族。(虽然本朝也就才四代)
听田氏话里的意思,齐悦还真就好奇起来,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还不知人长得到底什么样。
齐悦默默捧着自己的脸,摸着鸡蛋壳光滑的肌肤哼哼,反正不可能比她长得好看!
第170章 改变
吏部里, 四阿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放下手里的册子朝站在面前的四五个书令史点头道:“不错,统计银两与官员的核对并无错漏。”
那几位大人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大气,刚刚看着四贝勒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个怕是要完,这段时间可一直没见贝勒爷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听得一句不错, 几个人都觉得是莫大的夸赞了。
四阿哥心里也松气,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个月内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完成, 能早日完成,就能早日处置陕西那群克扣救济灾粮赈银的贪官污吏们, 一想想上报所说百姓惨景,四阿哥恨不能亲去一个个的宰了他们。
实在是胆大妄为, 朝上侵吞国库赈银, 朝下克扣耕种灾粮, 金额高达数十万两, 从川陕总督起到知县六房吏员全都上手侵占, 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可如此大的事情,竟然还不如御史参奏索额图在京中闹得动静大,满朝只为这件事情互相争执辩护, 若不是四阿哥强行用阿哥身份压着几位书令史加急处置, 只怕陕西一案还要再往后拖上几个月的。
将账本放入锦盒内封存, 贴上条子后就交人呈到宫里去,四阿哥跟吏部的几人交代几句就转而去了户部,他在户部还有一部分档案未取, 打算一并取了送过去。
那吏部的几位书令史见着四阿哥骑马远去的身影,腰板总算挺直了起来,肩膀也不似刚刚那样僵直,实在是不容易呀。
跟四贝勒共事压力可别提有多大了,这位爷眼里那是一点都不揉沙子,发现哪有了个错误,不说话,光是那双眼睛扫过来就足以让人两股战战,心里发慌了,这几天安神药都偷偷熬煮喝了几副,见着现在送走了他,个个那都是心头抛去石头一般,轻松起来。
而户部正堂里,八阿哥新被调来此处,正与堂上众人客套,他态度和气并不以身份为傲,接待谈吐有节有度,不自觉就让人放下心扉畅所欲言起来。
可眼尖的一瞧见四阿哥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霎时间众人就犹如鸟群纷飞散,一下就收敛住了声音,头也不敢抬的回去了各司所在屋中,赶紧就躲到个人的桌子上开始整理起文册内容来了。
才刚还欢声笑语的堂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八阿哥若有所觉的朝门口一看,果然是四哥到了。心里不由得笑道,果然就如别人所说,在四哥手底下办差事的人,那就像是耗子到了猫脚下,哆哆嗦嗦全趴下了。
他是弟弟,这会就赶紧上前迎了一步,温声问道:“四哥今日有空来,想必是吏部那边差事办妥了吧?”
“嗯。”四阿哥皱着眉头朝八阿哥点点头,刚刚吏员们的动作他是全都瞧在了眼里,一个个简直都不像话,见自己这个弟弟初到户部习学就敢在规矩上有所疏忽,这会看众人可没好脸色,连带着还教训了八阿哥一顿,“朝堂办差不比宫中习学,我知道你向来脾气温和,只是正经当差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该管就得管。”
四阿哥向来把正事同私事分得很清,办差时他要是太过和气,自然会有欺生不怕死的在其中做手脚,不如一开始就把规矩线划清楚得好,按规章办事,明明白白。
八阿哥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知道四阿哥不是有心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当他弟弟十来年了,知道四阿哥教训弟弟就是这个训法,有时候气极了还动手抽十四,自己这都算是文雅的了。
只是,八阿哥心底默默叹气,没打算按四哥说的去做。四哥他生母养母地位都高,自己有底气,冷脸教训人那别人看着都觉得理所当然。可自己这样毫无依仗的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严厉固然是让他们害怕,可也不会全心全意帮着自己做事不是吗?他进户部又不是真尽职尽责为朝堂办差,像四哥这样固然好,可到头来又有哪个念他感恩投靠他去?始终不是王道之法。
八阿哥打定了主意就笑着点点头,态度认真的听着四阿哥的话。
可四阿哥看着八阿哥那张脸,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小动作跟十四是一模一样,糊弄不过他去,不禁心头就有些烦躁起来。其实八阿哥要真是不听就不要应,要是应了就努力学,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反而引人厌烦。
干脆就停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嗯了几声就冷下脸来带着东西出了户部,只是四阿哥平时黑脸惯了,八阿哥还真不知道他刚刚气着了自己这位四哥。
等着四阿哥回到府里,一去小院才发现,合着小格格还在外头做客没回来呢,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可还了得,赶紧就吩咐了人骑马过去把人给接回来,沉声道:“天色都不早了还呆在外头,不像话!还不赶紧去把你齐主子给接回来!”
院里几个太监低头应话都不敢先动身,知道小院侧福晋的差事向来都是苏公公揽过去的,这会就齐齐看他。
跑了一天的苏培盛面上恭敬的接了差事,心里头苦着一张脸,他还打算歇一会的,今天骑马来回跑好几趟了都,这会只能强撑着苦中作乐,行吧,做个传话的差事总比什么车夫好,最起码位置上升了点,知道四阿哥下午心情不好,没拖延就急忙骑马去了三贝勒府。
“瞧瞧,瞧瞧,”田氏推了一把齐悦做式要撵人,“四贝勒都急得催人来接去了,我也不敢留您,咱们下回再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