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僵住,刚准备叫苏培盛过来,就听后边传来了一声轻笑,语气里满是调侃,“四哥,还是我来给吧。”
齐悦比他想的周到,才刚除了借用云雀的首饰外,还顺带着从她那拿了个荷包,里头装着碎银子和小半吊钱,足够她们从街头逛到街尾了。
刚刚看见四大爷那僵硬了的脊背,齐悦准就知道,这位大爷当久了,身边怕是根本就没带银钱,连忙上着解围。
见小格格付了钱,胤禛没瞧见摊主那古怪的眼神,转过身就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悦儿身上带着钱,要不然他们两恐怕就得灰溜溜的走了。
这么一想,小格格管着钱倒是还蛮有好处的嘛。
第297章 桥边
既然给札喇芬买了花灯, 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齐悦揣度着弘昭的喜欢, 在摊上就又挑了一盏荷花灯递于他, 用烛火点燃了花苞里细细的绳线,那摊主还特意嘱咐道:“这灯是纸扎的,莫要跑快, 跑快了风急吹着烛火容易烧着。”
既然听得摊主这样说,胤禛干脆就牵起了札喇芬的手, 齐悦也握着弘昭的手不松开,两人把孩子看得紧紧, 免得真在街上跑急了烧着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弘昭好管,这孩子只用眼睛看,倒并不用着手脚,齐悦能把着他慢悠悠的步行,胤禛那就不一样了, 札喇芬纵使有她亲阿玛看管, 可她安静了一会见着别的新鲜东西好奇起来,拉着人就往前头跑, 又是围观那跳舞的,又是踮脚看那耍猴的, 又躲在她阿玛背后捂眼睛看那装神扮鬼的,竟没有一刻歇息,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精神。
没一会儿, 齐悦原本荷包里的铜钱花得精光,苏培盛和王以诚手里塞满了东西,全是两个孩子的战利品。
凡札喇芬有的,便都有弘昭一份,哪有小孩子不爱玩具的呢,起初还板着脸装淡定,到后来眼见着东西新奇精巧,脸蛋也红了,眉眼也弯了,总算是露出个孩子的样来了。
和札喇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倒让齐悦觉得今天出门还真挺值得的。
逛了一会,行至街尾的时候,便听到一声锣鼓震天响,伶人们齐齐唱起太平歌来,街面上商户皆点起灯火,犹如白龙一般蔓延至远处,烟花冲天而起,火树银花下,整条街仿佛都从夜晚转瞬到了白日里,锦光明亮,高悬在上的银月似乎都被遮映下去了光芒。
两个孩子都没见识过这样的景色,傻愣愣的站住了身子,抬头仰望着天,嘴巴也不知什么时候张开的。
齐悦在的这条街上商家多,往往一家烟花燃尽了,另一家就接着放起来,接接连连可以持续小半个时辰。齐悦起初还仰着头陪着孩子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可随着脖子传来的疼痛,没一会就收回了眼神觉得无聊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焰火技术还是没有革新,仍旧是那老一套。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些烟火的名字,什么十八学士十八罗汉,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等等,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可其实样式都大差不差的,比上辈子搞得花样差多了。
她见过好的眼界高,这会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迷,只觉得自己在街上走了许久双脚有些酸痛,要不是孩子们在兴头上,不好打扰,她早就找个地方坐去了,这会离不开,只好站在那闲极无聊。
脑海里都快想到明天晚上吃什么了,忽觉有人拉扯着她的袖子,扭脸看去,四大爷嘴角噙着笑,往不远处金桥那示意,悄声与她商量道,“这里离河畔不远,街上吵杂扰得人烦躁,悦儿要不要同四哥去那歇歇脚。”
这个主意好!二人世界诶!
齐悦当即就想点头,可又为难起来,那双胭脂花染得绯红的指甲往边上那么一比划,叹气道:“那孩子呢?”总不好就搁在这里吧。
才刚还觉得可可爱爱,这会齐悦皱起了眉头,却嫌弃起她们的存在来。
胤禛笑道:“有人看着呢。”他朝后头一招手,齐悦顺着方向望去,发现札喇芬与弘昭周边已经或站或倚的围上了人,还个个都面熟,全是府里的侍卫。
合着人家准备得比自己齐全,行吧,齐悦点着头,估计有他们看着比自己牵着手都安全,那腰间鼓鼓囊囊的怕是都带着刀。
她毫不留恋的丢下两人,携着胤禛的胳膊往桥边走去,反正今天乔装打扮过,这会又没有相机照片的,谁还能认出自己呢,齐悦胆子都变大了,光明正大的就牵着人手一甩一甩的到了河畔。
胤禛也没在乎边上人的眼神,开玩笑,他这会眼里只装得下小格格那欢欢喜喜,云髻柳眉,月眼星唇的娇憨样来,若不是多少还有些理智,只怕现在就想搂过人来抱在怀里,瞧见小格格欢喜,倒比他自己欢喜更美妙。
这便是喜欢人的滋味嘛,胤禛细细品了品,却比昨日他在殿里喝的酒还要甘甜,醇厚醉人,品多了还让人神魂晕眩,如踩云上一样绵软轻浮,长风吹拂过人身,只遗留下欢愉。
他靠着树,让齐悦靠着自己卸力休息,免得脏污了衣裙。齐悦乖乖的偎依在他边上,两人挨得是那样近,胤禛只需稍稍低下头,就能把齐悦看得仔细。
许是走得累了,齐悦额头上有些细细小小的汗珠,可偏巧又没带上手帕,胤禛便干脆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慢慢的擦拭着她额头上的细汗。
一边擦,一边轻声解释,“四哥也不知昨晚上喝醉酒说了什么胡话,惹得你一整天都不高兴,这会向你赔礼。你要是心里头恼我生气,就当着面咱们说个明白,千万别埋在心里憋着。我知道,你还是怕四哥喜新厌旧,可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
他认真望着似乎被自己话吓到睁圆了眼睛的齐悦,似乎能从她的眼睛一直能望到她的心里去,面上正色道:“四哥待你的心意,就像你待四哥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奇怪,真奇怪。
明明烟火炮竹的声音那么嘈杂,可齐悦的耳朵里,却像身处在静室里一样,只听见了胤禛嘴里那一字一句的许诺,清晰得很,就像不是隔着身子,像直接在她心里说的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齐悦哪还记得解释自己没生气那一茬,整颗心都化在了胤禛给她说的那句情话里,脑袋晕乎乎的,连句完整的话都想不出来,只羞红脸,低着把头靠在他胸膛处,轻声把话应了下来。
......
金桥边上,有座高高的四层楼阁,二楼处倚着栏的恰是一对姐妹,大的约十来岁,长得花容月貌,娴雅文静,小的才五六岁,虽然年纪尚小,可也能看出将来必是个绝色。
她们两凭栏遥望,恰恰就看见了树下相拥着的两人,小得那个忙嬉笑着招呼姐姐,“姐姐快看,羞死人了。”
她只刮着脸,不想她那姐姐看着却心生艳羡,这有什么羞的呢,却是有朝一日她嫁的郎君也能如此待她,便是周围人话语如何刻薄讥讽,也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这样想想,姐姐对那个被人珍视着搂怀里的妇人就生起了一丝羡慕,看她衣裳钗环都是平常,可偏偏夫君确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实在是幸运。
望着不觉就痴了眼。
除开二楼外,最顶上的四楼恰巧也有人望着树下,八福晋原本跟着八贝勒出来时还高高兴兴,想着诸皇子福晋中,只怕也就只有八爷想着元宵带自己出来赏灯,这样的情意实在难得。
可哪里想到,才端起酒杯就看见了倒胃口的一幕,隔这么远,别人看不清楚,可她却瞧得分明,那妖妖娆娆的身段除了四贝勒府里的齐氏外,再无别人。
她是贝勒府的侧福晋,那在边上亲昵拥立的还能有谁,自然便是四贝勒了。
他们倒是比自己和八爷更能折腾,好好的皇子和侧福晋不做,倒换上了平民衣裳找起乐子来了,光天化日(月)下拉拉扯扯,真不害臊!
郭络罗氏讥讽的想着,若是传了出去,看齐氏那个狐媚子还有什么脸!她心里就瞧不上这样的奴才秧子。
越想越气,干脆就把酒杯扔弃到了一边,这酒啊,她是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