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渴和饥饿随着知觉的慢慢恢复渐渐涌了上来,在四肢百骸中流窜,为僵硬的躯壳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林清时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漆黑,慢慢的,她看见了精致美丽的图案在她眼前铺展开来,雕刻在不知名材料上的花纹带着典雅神秘的气息从古老的年代穿越而来,伸手去触摸,透过指尖探索得来的讯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处在一个密封的大盒子里。
这是哪里?
林清时冷静下来,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得到答案。
混杂而又斑驳的记忆像是蒙了尘埃的黑白画面,一帧帧闪过眼前,在脑海里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暴。
大盒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光亮一点一点渗透进来,是宝石和珠宝的荧光,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将眼前的黑暗驱散。
“公主殿下,您的苏醒,出乎意料。”低沉醇厚的男声徐徐传入耳畔,像是大提琴奏响在心脏上一样,带着微微的颤音,舒适而又自在的演奏着,让心脏随之发出阵阵嗡鸣,应和着它的韵律。
林清时微微有些迷茫,脑袋非但没有随着苏醒变得灵光,反而越加的混沌,沉重。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叫嚣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渴望和需求,她想要某种东西,但她却说不上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好听的男声划破层层混沌,再次到达她尚未清明的意识中。
“不管怎样,邓普斯欢迎您的回归。”
邓普斯?
原来他是邓普斯。
林清时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副画面,英俊优雅的蓝眼睛男人勾起唇角,温柔的微笑,连照片似的画面都因着这微笑鲜活起来。
她的眼皮有些沉重,慢慢的想要闭上了,却感觉到有人温柔的在抚摸她的面颊,然后将她从大盒子里抱出,而后有某种冰冷而柔软的物体被放到她唇边,某种带着香甜气味的液体从中慢慢淌出,那是一种她无法抵御的诱惑,她终于明白,也许她刚刚那么竭力渴求着的,或许就是这种甜美的液体。她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巴,先是小口小口的吸吮,而后像是饥饿到极点的野兽一样大口大口的啃噬。
快感和满足感一**的涌上来,林清时恍然间觉得自己长出了长长的牙齿,生出了想要撕咬的**,然而一只手阻止了她,那只手捏住她的獠牙,她挣脱不得,只好停下尚未满足的啃噬,然后她再次陷入了黑暗。
邓普斯眉眼精致,姿态优雅,睫毛浓密的湖绿色眼睛偶尔眨动一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像微风拂过的水面,将所有的思绪都隐藏在平静之中。
“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邓普斯看着昏睡过去的女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眯起眼睛,略带宠溺的笑了。
他的领口还染着暗红的血迹,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可他干净白皙的脖颈却又好像在说这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混杂着美丽与血腥的梦。而他的笑容,像是黑暗中绽开的那朵优昙花,孤芳自赏,寂寞盛开。
又过了不知多久,林清时再次在黑夜里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空茫的黑色,这黑色于她却更像是装饰,她那双在黑夜中微微发亮的眼睛,于此刻视物犹如白昼。最先穿过黑色呈现在她面前的仍旧是那古老中透着神秘气息的花纹,只是这一刻,她却明白,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是什么古怪的大盒子,而是她用来长眠的棺材。
这一次醒来,外面的世界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林清时略微有些期待,作为一个吸血鬼,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于她来说,不过是餐后的一场酣眠罢了。
仍旧能清楚的记得,上次沉睡之后醒来,血族和人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让她惊讶的是,在血族和人类的关系中,一直以来都处于绝对领导地位的血族,竟然会让人类悄悄的发展了起来。那些人类还专门成立了一种职业,叫做吸血鬼猎人,这群人妄图颠覆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试图从被狩猎者变成狩猎者。
血族最初的一任统治者曾经和人类的守护者定下盟约,以少数可以维持血族需求的优质男女来换取双方的和平。这个盟约几乎是从血族和人类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了,人类竟然因为拥有了些许可以反抗的力量,就螳臂当车的妄图推翻盟约,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过,林清时皱了皱眉头,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晦涩,她想到了那次人类首次抗争的结果,暗暗的想:也许人类真的有一天会推翻血族的统治?
这种念头一起,林清时只觉得嗤笑不已。
怎么可能呢?
不过是一群弱小的爬虫罢了!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在兴起这种荒谬想法的第一秒就将它镇压了下去,她将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归咎于沉睡太久脑子还没有完全从沉睡状态中醒过来。
安静的又躺了片刻之后,在黑暗中,她伸出手,慢慢的推开头顶的棺材盖子,昏暗的光线从头顶上方一点点洒进来,橘黄色的,带着微微暖意的光线,充满了暧昧的味道,顷刻间便洒满了整个棺椁。
林清时从华美的棺材里坐起来,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放在胸前,优雅的向她行着绅士礼的男人。
“公主殿下,晚上好!”邓普斯像是早就预料到她此时此刻会从棺材里出来一样,礼节和问候完美的恰到好处。
“嗨!邓普斯,好久不见!”林清时利落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白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蹁跹的弧度,她回身,重新合上点缀着无数红宝石的棺材盖子。
邓普斯眉头微不可见得颦起,很快又恢复成微笑的样子,“事实上,我们五天前才见过面,只是那时候您似乎不太清醒。”他看着她略显诧异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了一些,接着道:“顺便说一下,您还非常大胆的调戏了我。”
林清时错愕的张着嘴,天空蓝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空茫,很快,她收起惊讶的表情,扬扬眉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我以为那是一场梦。邓普斯,你知道的,长眠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些美好的梦境来作为调剂的。”
邓普斯湖绿色的眼眸眨了眨,眼里充满了揶揄的笑意,“所以说,维拉尼卡殿下,原来您的梦里经常会有我呀!虽然邓普斯随时随地都愿意为您效劳,可是……”他微微停顿,上前一步,为她拉了拉有些许散乱的领口,又以指作梳将她金色的长卷发揽到脑后,然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微凉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好似要和她冰凉的肌肤融为一体。他低沉的语调含着无限暧昧的道:“可是邓普斯更想在现实里为您效劳呢!”
他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肌肤,从耳侧蜿蜒向下,留下一串冰凉的带着暧昧的轻吻,林清时感觉到自己身上被他嘴唇碰过的肌肤好像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连心间都微微鼓噪着颤意。
邓普斯的唇停留在她脖颈的动脉位置,他深深地吻了一下,甜美的味道从流动着的血液里透过薄薄的肌肤传递到他的唇上,美味的源泉就那样大喇喇的呈现在他唇下,以一种无辜又毫无防备的姿态,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邓普斯眸色一深,森白的獠牙狰狞的从他的唇角弹出,下一秒,直直的刺-穿脆弱的肌肤,直达那甜美的源泉。
林清时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痛斥一顿邓普斯的无耻,被吸血的快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快乐,更多的是灵魂上的震颤和眩晕。
脖子上恐怖的疼痛,脑袋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微微颤动的心脏突然开始快速的跳动起来,似乎要从口中蹦出体外。
吸血的快感和被吸血的快感叫两只吸血鬼无限的靠近纠缠。在极致的欢愉,灭顶的快感中,似乎可以窥见死亡的殿堂。
林清时嘴角的獠牙早已在邓普斯开始品尝第一口甜美的血液时悄悄冒了出来,记忆里,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被吸血,如果被吸血的感觉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之前那次短暂的醒来的确算得上是“调戏”了邓普斯的。
不过,他吸血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吧?虽然这个过程中她得到了快乐,但若再继续下去的话,她很快就要变成史上第一个因为调戏了邓普斯亲王而受到报复被吸成干尸的血族女王了!
林清时眼睛一眯,飞起一脚,将沉浸在吸血的快感中的邓普斯亲王踹飞了出去,而后在他反应过来翻身一跃,再次安稳的站在地上的时候,速度极快的飞扑了过去,按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邓普斯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笑了,任由她冰冷尖锐的獠牙刺破他脖颈间脆弱的肌肤,优美修长的脖颈在空中舒展伸张,铂金的头颅向后仰去,这姿态脆弱又美丽,像是在献祭一般,毫无防备的打开自己,任君采撷。
他略带享受的眯起了双眼,事实上,这是他第二次被直接吸血,上一次她醒来的时候,是他的第一次。因为那种感觉太过奇妙,所以他留了下来,整整守了五天,等着她再次睁开眼睛。他其实是想要再次试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前所未有的,连灵魂都会震颤的感觉。
不过,身为维拉尼卡女王一直以来的引导者,邓普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让她体验一番被吸血的滋味,要知道,她可是同他一样,从来没有被直接的吸过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