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身上了马车,帷裳拉开着。
车轮转动,容虞仰头看着马车里的沈映,他清隽又温和的眉眼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对于容虞来说,她畏惧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生命里那些让她真正想要珍惜的东西。
怕得到也怕失去。
犹豫了片刻,她忽然跟着马车走了两步,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顿了顿才道:
“……你一路顺风。”
沈映垂眸看她,愣神间马车已驶动。
容虞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远的一行人,当马车驶出她的视线范围之外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沈映已经离开了。
不久之后,她也该走了,
刚刚是她和沈映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见面。
人的一生总是或长或短,生命的流逝根本不是一件多么只得注意的事情。
“……姑娘?”小蔷在旁边轻声提醒。
容虞回过神来,看她。
小蔷犹豫着道:“殿下已经走了,外头冷,咱们要不回去吧。”
容虞没回话,回过头来慢慢的转过了身,小蔷跟在容虞身后,明显的感受到了容虞情绪的低落。
她斟酌了半天,道:“姑娘,殿下一定很快就回来了,您…您也不要太难过了。”
容虞道:“我不难过。”
小蔷偷偷看了一眼容虞,心道姑娘你把难过两个字都写脸上了,怎么还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否认呢,她心里这么想自然不会说出来,只得默默的抿了抿唇,道:“……哦,那姑娘我们先回去吧。”
路上的积雪被扫干净了,昨天一夜的雪压弯了院子种的梅花的枝丫,容虞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这个房间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沈映并不常在这里生活,但是相对于奕王府,这里的生活气息的确要重一些。
她没让小蔷跟着她进来,关上门之后又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房里暗了些,她蜷缩着躺在了床上,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属于沈映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
毕竟那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喜净的人,昨天晚上他没叫丫鬟自己换了被褥还有床单,她其实并不想要沈映换,因为沉溺在他的味道里会让她觉得兴奋。
她闭上眼睛,伴随着渐渐攀升的闷热感,昨天晚上的记忆又汹涌而来,潮湿和粘腻感变的明显,令她渴望的并非是登上云霄的快.感,而是占有欲得到极大满足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半晌,容虞猛然掀开被子,额角上有细细的汗,红唇微张喘着气。
她坐起身子来走下了窗,朝屏风后走了过去,昨天晚上的脱下来的衣裳不知道收走没有,她快步走到屏风后,看见了还被叠的整整齐齐得几件衣服放在一个木盘里。
容虞动作没有停顿,走上前去翻出了沈映昨天脱下来的衣裳,整齐的衣裳被弄的凌乱,他把那件白色的内杉撑开抱在自己的怀里,低头闻着上面沈映留下来的,特属于他的冷冽清香。
她坐在地上坐了半天,像个贪婪的饿鬼一样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然后似乎又觉得不满足,低头舔了舔他的衣袖。
殷红的舌擦过纯白色的衣衫,在疯狂与凌乱里又多了股其他禁忌的意味。
她太喜欢沈映了,沈映是她唯一喜欢的东西,喜欢到不忍心让他和自己一起共赴死亡,喜欢到甚至为他明白爱不是自私的占有。
半晌,容虞把衣服放下,原本整齐的衣裳现在变的凌乱甚至还有抓出来的褶皱,容虞站起身来,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但她转身时,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屏风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一个红漆的木匣子,那木匣子呈长条状,泛着流光,但这不是重点,容虞分明记得她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放的不是这个,而是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古剑。
容虞伸手,打开,里面是一副画卷。
她把画卷展开,看见了一副残破的画,墨迹模糊,纸张断裂,而画上的人是她自己。
从上次起容虞就知道沈映也会收集她的东西,这本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还能继续看到沈映这里的,关于她的东西。
容虞把画卷合上,然后放回了原位。
她打开门,侯在门外的小蔷立马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吗,奴婢……”
“我要走了。”
“……啊?”
容虞重复了一遍,道:“我要走了。”
小蔷道:“那奴婢去安排人把姑娘送回去。”
容虞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是姑娘,郡王府离这里好像不是很近啊,您要是走回去可能得要一个多时辰。”
容虞走出门,道:“没事。”
小蔷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又深知这位姑娘的性情有多古怪,换成别人她可能会喋喋不休的再多说两句,但换成这位,就另当别论了……
“那奴婢去帮您拿个斗篷还有手炉过来,姑娘你在这等我。”
小蔷怕容虞拒绝,她说完就朝后院跑去了,容虞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要去给她拿东西的小蔷,直接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