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冲苏铭微微笑了起来,“好,听铭哥的。”
“来,看看那个与我们一家都有缘的小娘子给你了送甚么贺礼?”苏铭不想她再胡思乱想,故将话引到孟江南的赠礼上来。
苏铭说着,将方才替她接过长匣子重新递给她。
苏夫人将匣子接过,放到一旁的案子上,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是一幅装裱好的卷起的画。
苏夫人将画从匣子里拿出,打开。
一幅盛放的牡丹图映入她与苏铭的眼帘中,令他们齐齐愣住。
只因画上牡丹他们太熟悉,那绘画的笔法太惊艳,画卷上提的诗以及画卷末端的朱文印不知在多少书上提过,又不知为多少士林中人引以为范,不断临摹。
这是南唐大画家徐熙的《牡丹图》!
是真迹,而非摹本!从画上笔墨、印章油脂以及纸张的新旧程度能够辨别得出来。
尤其是徐熙绘牡丹的技法并非后世人所能临摹得了,能临其表象,却临不了其神魂。
而眼前这幅《牡丹图》每一笔无不是震撼人心,仿佛画得不仅仅是牡丹,而是作这幅画的人的风骨。
这天下唯徐熙能作!
向小娘子竟将如此贵重的《牡丹图》当做贺礼送出!她可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徐熙真迹?
苏铭已被这一幅《牡丹图》惊得全然出了神,并未察觉苏夫人在惊艳过后已将目光从画卷移到了翻倒在地的那株腊梅上。
《牡丹图》、腊梅、珍珠耳坠……
她一颗心乱糟糟的,从方才见到孟江南的那一眼开始,她便觉甚么全都乱了。
她盯着地上的腊梅,忽然问苏铭道:“铭哥,方才那位向小娘子贵姓?”
苏铭沉浸在徐熙真迹带给他的巨大惊喜之中,丝毫不察苏夫人忽然问及孟江南的姓氏有何不对劲,是以不假思索便道:“姓孟,孟老夫子的孟。”
苏铭亦没有察觉,他不过是在云雾楼那会儿听到孟江南与苏晚宁提过一回她的名字而已,他便将她的名字清楚地记在了心里。
却见苏夫人在听到苏铭的回答后身子猛地晃了一晃,忽地便跌倒在地。
“夫人!”苏铭回神,当即扔了前一瞬还如获至宝般的《牡丹图》,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来扶住苏夫人,眉眼间尽是慌张之色。
这天下间,没甚么东西也没谁人能比得上苏夫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的心中至宝,唯有苏夫人。
“对不起苏小姐,没能让苏夫人见到我而觉欣喜。”随苏晚宁往前院走去的孟江南低着头,惭愧道。
“向家娘子你言重了,当是同你赔礼才是。”苏晚宁听孟江南如是说,她有些着急,“我应当事先同我娘说这事才是,不过我娘寻日里不是这般样子的,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
“我还让向家娘子想起了伤心事。”苏晚宁亦觉愧疚。
本当是一件欢喜的事情,眼下她也道不出来变成了什么味儿。
她是没想到苏夫人见着孟江南会反应那般震惊,更没想到苏夫人竟与孟江南早亡的母亲长得相似。
“没事儿。”孟江南摇摇头,浅浅笑道,“能认识苏小姐,与苏小姐交上朋友,我再开心不过了。”
“既如此——”苏晚宁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孟江南笑得愉悦道,“你我就莫要再如此生疏地称呼彼此了,不知向家娘子今岁几何?”
“过几日便满十七。”孟江南道。
“我是八月年满十七,你比我虚长半岁,不若你就唤我晚宁,我唤你一声孟姐姐或是江南姐姐,如何呀?”苏晚宁牵着她的手,欢喜地建议道。
“苏小姐怕是不知我出身市井。”孟江南低声道。
“那又如何?”苏晚宁拧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的出身无关。”
孟江南怔怔地看着一脸真诚的她,抿了抿唇,微扬着唇角唤她道:“晚宁。”
“孟姐姐!”苏晚宁当即欣喜地回应。
她一直以来都想有个姐姐,如今这般也算是如愿了!
真好!
“晚宁,苏夫人她可是江南人?”孟江南与苏晚宁又说了些话后,忽问她道。
她问这话时,双手死死捏紧着身上斗篷。
“嗯呢,我娘是江南人,我爹也是的。”苏晚宁点点头,回答过后才诧异道,“孟姐姐你如何知晓?”
“听苏夫人的口音有些像。”孟江南将斗篷抓得更紧,面上神色无异,“我阿娘也是江南人。”
苏晚宁不觉有他,又道:“我娘同我爹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离开江南了,孟姐姐竟还能听出我娘的江南口音,真厉害。”
这般说着,苏晚宁还调皮地朝孟江南竖了竖大拇指。
孟江南抿嘴笑了笑,道:“苏夫人前边夸赞了我的名字,兴许是她思乡才会觉得我这名字好,苏夫人温柔贤淑,名字定也如她的人一般雅丽。”
苏晚宁自然而然接过话:“我娘姓沈单名一个菀字,听闻是我外祖父给取的名儿。”
看着待她极为真诚的苏晚宁,孟江南那本是紧抓着斗篷的双手不知何时交相握在了一起,此刻生生将自己的双手手背给抠出了血来。
第202章 、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