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筝在地上坐了许久,突然一个宫女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粥,几碟小菜。
那宫女样貌平平,年纪看着不过十几来岁,行事却格外沉稳,见殷筝跌坐在屋外望台上也不着急,先将白粥小菜往桌上摆好, 才又走到殷筝身边,扶殷筝起来往屋里走:“姑娘睡了好几天了, 吃些东西吧,不然没力气。”
殷筝顺着宫女的力道走到桌边坐下,忍着反胃吃了几口, 毕竟就像那宫女说的,不吃东西没力气。身体动不了,脑子里想再多也没用。
配粥的小菜清爽可口,勉强让殷筝恢复了些许食欲,等把粥都喝完,宫女收拾好桌子,正要出去,就听殷筝唤她:“卫嬷嬷。”
宫女顿住脚步,过了几息才回身问道:“敢问姑娘,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十几来岁青春靓丽的少女和上了年纪一脸严肃的老妪,按理来讲,不会有人将这两者视作一人。
可殷筝却看出了这个给自己送饭的宫女,就是被皇后送去殷府照料她的卫嬷嬷,这对善于变装的长夜军而言,无疑是种打击。
殷筝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认识的人里面,就你走路没声。”
仅凭这点自然不能完全肯定她的身份,所以剩下就靠诈,像卫嬷嬷这种不擅狡辩的,一诈一个准。
卫嬷嬷还致谢:“谢姑娘指点。”
卫嬷嬷在长夜军里的名字是十九,最厉害的不是医术,而是轻功。行刺杀人,无往不利,即便是在能人辈出的长夜军里,也少有人能与她比肩。
可不知为何二十七从来不让她去做伪装潜伏的活,能被安排
到殷筝身边,靠的也是她那一手医术,以及她是女子。
十九离开后,殷筝站起身走到了望台上,凭栏而坐。
外头的风是挺大的,但也吹着舒服,能缓解她此刻的不适。
殷筝就这么坐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十九又来了,且这次她端来了两人份的午饭。
待她摆好饭菜,退下后没多久,房门被人敲响,闻泽推门而入。
殷筝侧头,隔着飞舞的纱帘看着闻泽朝她走来。
“金屋藏娇的感觉如何?”殷筝支着脑袋问他。
闻泽向她伸手,回了句:“你算哪门子的娇。”
殷筝搭着他的手站起身,走向饭桌,说道:“你没有吃饭不说话的规矩吧?”
闻泽:“没有。”
那就好。
殷筝坐下,许是料到她中午胃口会比早上才醒来那会儿要好,面前的午饭丰盛了许多,粥也换成了什锦鸡丝粥,撒上小葱,看着格外可口。
殷筝拿起勺子喝粥,并问闻泽:“为何觉得我与叛军有关?”
闻泽也坐下,拿起了筷子:“我的人一路跟着江易去的城东咏柳巷,江易怎么杀的人,杀人时候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殷筝慢吞吞把粥咽下,问:“江易说什么了?”
闻泽好气又好笑:“若他没把你的老底都掀了,你是不是还打算说一半留一半?”
殷筝反问:“不然呢?”
就因为不确定对方知道了多少,便一口气和盘托出吗?
谁会这么傻?
殷筝鲜少看话本,因此并不知道像她这样的恶人,就该在被揭露真面目后主动将过往一切都诉之于口。
闻泽没殷筝这么好的耐心,也没殷筝这么谨慎的性子,干脆就如了殷筝的愿,把自己目前知道的一切都和殷筝说了。
闻泽一直在追查叛军余孽,潜进雍都这批人是其中之一,自他们在咏柳巷汇合后,便一直有长夜军的人在暗中监视,甚至还偷偷抓了两个扔进牢里审问。
所以当负责监视他们的长夜军遇上监视江易的十九,双方面面相觑无语凝噎,那场面别提多精彩了。
之后他们看着江易蹲在屋顶上数人,数烦了直接下去问,问不到就干脆动手,把人杀了再慢慢数。
弄得长夜军们纷纷感慨,这孩子
不来他们长夜军干活真是可惜了,那不太聪明又心狠手辣的样子简直就是照着他们长夜军的模样长的。
当然感慨归感慨,飞走的鸽子得截下来,殷筝和叛军有关的消息得往岐山送,还有江易,十九得多带几个弟兄,继续跟着他。
于是十九等人就看着江易带着一笼鸽子往岐山赶,路上饿了就烤一只鸽子来吃,或者借附近农家的灶台煮鸽子汤,终于在把鸽子吃完的同时,抵达了岐山另一边的一个小镇上。
十九他们看到江易和原先在殷府任教的柳夫子碰头,还偷听了他们的话,知道殷筝会通过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暗道从行宫出来。
后来太子那边传来消息让抓人,十九才带着长夜军的兄弟一块把江易连同柳夫子等人一并拿下。
“江易伤了我不少人,暂时放长夜军那关着了。”闻泽说。
殷筝放下盛粥的小碗,提醒闻泽:“别饿着他。”
闻泽:“嗯?”
殷筝:“他饿了会哭,哭完就会开始吃自己。”
闻泽没能按耐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怎么吃?”
殷筝抬眼看他,故意描述地非常细致:“从手臂肉最多的地方开始,直接把肉连皮咬下来放嘴里生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