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卫十砚把手下的人丢去比武场,下军令让他们必须赢,自己则带了两个亲兵出城。
出城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车窗帘子被人掀起,里头坐着的正是殷筝。
卫十砚发现殷筝看起来有些憔悴,心里升起担忧,正要上前,马车就动了。
卫十砚驱马跟上马车,和马车一块继续朝着东南方向前进,最终停在了一座寺庙前。寺庙上挂着一块被擦洗干净的牌匾,上书——
忘音寺。
卫十砚微微一愣,见殷筝从马车上下来,便也下马
,和殷筝一块入寺。
在闻泽的帮助下,忘音寺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模样,止忧大师也收了几名弟子,加上近来许多人赶往雍都,常有来寺里歇脚的,给原本败落的忘音寺增添了几分香火。
只是今日寺中格外冷清,并无商旅香客,也没见几个和尚,只有止忧大师站在莲池旁,对着他们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殷筝也向止忧大师行礼:“麻烦大师了。”
随后止忧大师离去,殷筝才对卫十砚道:“我怕有人打扰,便包下了整座寺庙。”
卫十砚看了看四周,问:“可是担心被人发现你我相识?”
殷筝垂眸:“嗯,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谁,做殷家的女儿,也挺好的。”
卫十砚没再说什么,只将带来的亲兵留在莲池,自己跟着殷筝在寺庙里闲逛,期间两人聊起分开这些年各自的生活,殷筝笑着问他:“这么多年了,为何不再娶一个?”
卫十砚:“麻烦。”
“不娶才麻烦吧。”想也知道,卫十砚一日不娶,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做他的将军夫人,并为此费尽心机。
卫十砚转移话题,问殷筝:“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是太子欺负你了?”
殷筝摇头:“他没欺负我,是我自己,发现了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
说完殷筝像是想起了小时候,问他:“还要拿玄武令来哄我吗?”
卫十砚竟真就拿出了金丝乌骨雕刻而成的玄武令牌,递给殷筝。
殷筝接过令牌,指腹摩挲令牌上被磕出的小缺口,闭了闭眼。
卫十砚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担忧道:“不舒服?那边是茶室,我们过去那边坐坐吧。”
殷筝没动,并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那边是茶室?”
卫十砚一愣。
殷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来过这里,对吗?”
卫十砚也看向殷筝,问她:“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殷筝没有回答他,两人对视片刻后,他终于告诉殷筝:“是,我来过这里,十九年前,先帝知道齐王要谋反,便令我带兵埋伏于此,等安武入城协助齐王,便将他们都一举拿下。可我不愿安武中先帝的圈套,便在她入城前,将城外备有伏兵的
事情和她说了。”
殷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指尖略微发麻,轻声问道:“你当年,就是用这些话骗她的?”
卫十砚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没有骗她。”
“你没有骗她……”殷筝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如果是先帝让你带兵埋伏于此,那为什么我娘平叛后,你就带兵悄悄走了?”
卫十砚的回答很流畅,太过流畅了,像是早就打好腹稿,照念出来的:“先帝不愿让人知道这一切他早就知情,所以安武平叛后,他让人传信与我,叫我撤军。”
殷筝:“他能这么及时给你传信叫你撤军,那齐王用皇帝跟皇后的性命威胁先帝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叫人传信给你,救下帝后以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卫十砚没有说话,殷筝便继续问他:“安武已然弑父,还是因枯兰之毒被先帝迁怒,而你明明身负圣命,却没有救下帝后,可在之后却能安然无恙继续待在黔北做你的大将军。”
“先帝他,是这么和善的人吗?”
卫十砚默了片刻,回答殷筝:“他不是。”
殷筝:“他不知道你当时就带兵在城外。”
卫十砚终于避开了殷筝的视线,侧开脸道:“除了李纯和安武,谁都不知道。”
“对,李纯。”殷筝扶额轻笑:“你们俩可真是太厉害了,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卫十砚半点都没有过往真相被揭开的紧张,还问殷筝:“谁告诉你这些的?”
殷筝放下手:“我看到了你写给李纯的信。”
她至今无法二次阅览那些信件,可仅仅一次,她就把信里的内容全都记下了:“我看到你向李纯表达对猎凰营即将成为第八大营的不满,我看到你们商议如何毁掉猎凰营、毁掉安武,我看到你们谋划怎样在齐王身边安插人手怂恿齐王谋逆。我看到你们是怎样合作,借口巡视幽州,实则将玄武营大军偷偷带来忘音寺,我还看到李纯为你献上枯兰之毒,而你得知齐王心软不愿对帝后下毒,只是想以此吓唬先帝,你便决定让安排在齐王身边的人在齐王谋逆时假传命令,逼迫帝后服下毒药……”
“你和李纯把一切都算好了,甚至连假装好心通知我娘,劝我
娘保家平叛的说辞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殷筝看着卫十砚逐渐沉下的脸色,终于问出了她想要当面问卫十砚的问题:
“卫将军,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娶我娘?你与她共枕而眠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怕她哪天恢复记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趁你睡着的时候拿刀将你砍死吗?”
寒风吹拂过一旁的大树,沙沙声响中,卫十砚开口,反问殷筝:
“你怎么知道,她没试过动手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 应该就能结束这局,然后开始太子殿下可怜的追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