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不爱搭理丈夫的,这会儿话多了起来:“什么病啊?怎么病了呢?该告诉……一声的呀。”
刚才打电话,她在旁边听着了。
小孩子细细弱弱的抽泣着,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简父也不知道具体,从楼上拿了外套给她:“我们去看看吧。”
赵女士却犹豫了。
简父见此叹了一口气:“面子重要还是孩子重要,真雾那孩子不像从前那样刚烈,她都能理解我,更何况是你,人家心胸大着呢。”
到底是孩子重要。
赵女士穿了外套,和丈夫一起坐车去医院。
路上心急如焚的,也想着怎么做一个开场白,赵女士这辈子没和人低过头,这是个真觉得自己把尾巴让人抓住了。
忐忑着到了医院,赵女士才发现自己多想了。
班儿宝宝打了针之后睡了,热退了一些,脸却还是红的。
魏真雾和简礼在小床边上坐着陪。
简父给简礼打过电话,到地方之后魏真雾抬头看了一眼二老,多余的一句不说,然后站起来说:“烧退下去了一点。”
她这样洒脱大度,把赵女士显得太狭隘。
赵女士本想假惺惺的热络一下,看到魏真雾红红的眼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面前这个女孩子,只是个年轻的妈妈。
至于简礼,他沉默的看着母亲,也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是一对从未相爱过恨比爱更多的母子。
孩子睡了,四个成年人围着边上看没什么好说的。
医院里呆了小半天,赵女士和丈夫离开的时候,魏真雾让简礼送出去。
简父和简礼说:“孩子病了,真雾心里难受,你要多担待她,女人就是这样,你小的时候打针,你妈也是躲在床上哭,你要理解。”
简礼淡淡的说:“知道了。”
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母亲再有不对,也曾经爱过他,父亲是劝他让怨恨适可而止。
但是赵女士和魏莲也确实有不对。
至少此刻他敢说,谁动他的女儿一根手指,都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永远不会践踏他的孩子,会一直这样爱护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简父给简礼到了别,让他回去照顾孩子。
夫妻两个沉默着上了车。
路上霓虹已升。
“你和他说那些做什么?”赵女士忽然说道。
简父缓慢的开着车,疲惫的说:“因为你确实爱着他,即使你做错了,也仍然是他的母亲。”
他们没有再说话。
简父侧目,看到他的妻子面朝窗外,眼泪止不住的在流。
很多事情,是经历过才知道后悔的。
她也恨自己年少轻狂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即使在她最可恶的那几年,她也敢保证,谁想动她的孩子一根汗毛,她都会去和那个人拼命。
她真的会。
但是现实总是太残忍了,在午夜梦回的夜里,过往的报应提醒着她曾经对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
她曾经对他说过世界上最刻薄的一切狠话,恨不得他从未出生过,打破他对梦和爱的一切幻想,那是不值得原谅的。
她的儿子,甚至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
魏真雾的大度,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简父说:“那时你病了,他是你儿子,该和我一起保护你的。”
赵女士终于掩面而泣,这么多年,她不是不能原谅丈夫,她不能原谅的,是那个毁掉了亲生儿子童年和前半生的冷漠疯狂的自己。
简父递了纸抽过去:“哭过以后,再和我一起去看班儿吧,至少你要先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也在赎罪。
对简礼的冷漠,又是新的犯罪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他总要做出选择。
就如同当年。
简礼红着眼睛恳求他:“即使我死在国外,您也不要来找我,也许我妈不懂,但是您肯定知道,如果我的生病终将终结,我希望我能够死在她的怀里。”
多狠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