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皇帝和卫绾同时听到了薛夫人走近的跫音,皇帝的双腿还蜷在龙床上,被褥底下,见到薛夫人那刹那,双腿便绷直了,正色威严得很,薛夫人软语笑道:“连我都不知,阿绾竟还有这样好的厨艺,陛下眼下龙体不适,口味也不同以往,让阿绾来调试调试也是极好的,你便依了陛下的心意,多来几回吧。”
卫绾连声应是。
皇帝又摆手说道:“朕方才已同卫绾说了,她每日来为朕送午膳,至朕身体痊愈为止。”
皇帝鲜少不顺着薛夫人,她一时怔怔,随即恢复如常,低声软语:“是,那便依了陛下心意,臣妾不再多言了……”
见薛夫人来了,卫绾便想着告退,只是皇帝方才与卫绾说到兴头上,被薛夫人突然而至打断,心头便掠过几分不快。从他病了以来,与薛夫人之间再无床笫之事,她连嘴唇都没让他碰过了,虽明知薛夫人是为自己身子着想,让他病中不能纵欲,但长此下来,皇帝再看薛夫人,尽管她保养得再精当,也没觉得有从前那么美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绾退去之后,他便朝薛夫人说道:“你一面担忧老二,一面又为朕的病体操劳,朕知你很是不易,这些时日便歇着去吧,让梦珑来也是一样的。”
梦珑是徐夫人的闺名,薛夫人惊愕之后,脸色顿时一阵发青一阵发白,咬唇道:“陛下嫌恶臣妾了么?”
她肤如白雪,眼眸水光晶莹,楚楚堪怜,皇帝怜惜之心大起,又想到薛夫人这副清纯外表之下的要男人命的手段来,忍不住身子发烫,正要抚摸她的面颊,薛夫人却欲拒还迎地躲闪着。皇帝如今是病体,不能怎么动,见薛夫人躲闪,也没多想,只道她是不情愿,心便也微微凉了,不再想着这事,嘴里复坚持道:“让梦珑来。”
薛夫人更为惊愕了,只是皇帝还病着,她无法施展自己的手段,否则难免会被人诟病,便只能不甘地道:“臣妾遵命。”
太后正在养神,薛夫人请安之后便入门来,穿过缂丝屏风,一袭紫袍极为晃眼,太后睁开了眼,疑惑说道:“这是怎么了?”
见薛夫人双颊挂泪,顿生怜意,“发生了何事,谁敢惹得你掉泪?”
薛夫人便将经过复述了一遍。
太后听罢沉了脸色,斥责道:“荒唐,皇帝纵是再喜欢卫绾的手艺,也不能让太子之妻日日到广明宫为他送膳去,成什么话!”
“这卫绾,打从她入宫时起哀家便不喜,瞧着她便觉得模样不正,心思也重,她过往只跟着太子,哀家抓不着她错处,她若肯谨小慎微过日,哀家身为祖母,自然不会说她甚么,可她竟一只脚迈入了广明宫。她纵有再好的厨艺,可怎能比得过宫中的御厨,这必是她用了什么手段。”太后拉住薛夫人的素手,沉声道:“你便去将卫绾叫来,哀家要亲自拿捏她,敢在皇帝面前使手段,迷惑大魏天子,实是大胆。”
薛夫人擦拭着泪痕,“太后您可别,如今卫绾正被陛下惦记着,她若是来了这儿,陛下回头便知晓了,更知道定是臣妾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了……”她说着,梨花含泪轻轻哭泣起来。
被薛夫人这么一说,太后表面不露风声,心头却已掀过惊涛骇浪。皇帝喜欢儿媳的厨艺不足为奇,但怎么让她常到广明宫去,这便形迹可疑,嘉懿说甚么“正被陛下惦记着”,太后忽然心重重沉了下去,“这绝不可以,你放心,明日哀家也不寻卫绾麻烦,她若是继续妄为,待陛下病好了,哀家对她自有惩处。”
薛夫人不动声色扑入了婆母怀中,泪水涟涟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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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还不知这两宫大佛私下里又说了何话,翌日,她亲自做了两道酸辣清爽的小炒,于广明宫发觉侍候在皇帝病榻之前的并不是昨日所见的薛夫人,而是换了徐夫人,她心中虽有惊讶,却不动声,揭开了食盒,清炒笋芽与糖醋荷藕,揭开盖儿便露出了香气,皇帝食欲大振,催着崔明德赶紧盛饭。
皇帝自个儿连用了两大碗,还不住催促徐夫人也用饭。
徐夫人笑着接过崔明德递来的碗筷,对卫绾暗里流露出一丝温柔赞许的笑,卫绾朝她颔首。
一顿饭的功夫后,皇帝摸着十分饱的肚腹,欲留卫绾下来说话。
徐夫人有意说道:“太子殿下北征之后,不知可有战报传回来,阿绾想必很是挂念,这几日似憔悴了不少。”
她不说国事,只将北征说成家事,是挂记太子安危,皇帝心知因自己不喜太子,这宫里头对太子最为和善的也只有徐夫人了,故也不怀疑她是别有用心,道:“没甚么军报,但太子是不会吃败仗的,这点上朕很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