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以前两人就这么打起来,这会宋峻山想到江瓶儿说的话,‘别动不动训人像是训部下一样’,就这么犹豫了下。
宋翊正等着父亲下手,两人好和以前一样,痛痛快快地干上一架,宋峻山手停在半空不落下,心道:他爹这是怎么了?
一个抬手,一个等打,外人看来怎么都觉得这对父子诡异。
站在不远的走廊上看着这一切的如意,怯怯地喊了声:“饭好了,娘让我喊你们吃饭。”
她的声音像猫叫,挠痒痒似的,颤颤地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宋翊脸面一红,赶紧收回脖子,双肩紧缩,瞥了眼如意,心虚地不敢直视她。他皮肤是古铜色的,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异样。
相比他镇定的表现,宋峻山就尴尬多了,江瓶儿在他眼里是朵娇花,她女儿就是块豆腐,娇花种在花盆里,好好呵护就行,豆腐可是一碰就碎。平时他在这两母女面前表现的可没这么粗爆。
宋峻山咳嗽了几声道:“哎呀,这种天气,天干物燥,喉咙痛。饭好了,饭好了?走走去吃饭。”他拉过儿子推上前:“小翊啊,你跟你妹妹先过去,我那边有点事。”
宋翊斜瞥了他一眼,还未等他回应,宋峻山已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再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宋翊嘴角抽动,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如意后面,往厨房方向去。
如意走的慢,一小步一小步的像乌龟爬,宋翊平时行如风,这会跟在她身后走了二十多尺远,只觉这脚底抽筋,疼得一抽抽的,比起练兵都要辛苦,想催她走得快些,不敢说,想着以怎样的口气和她说这个事。
前面的人忽然转身,宋翊心里想着事,脚下惯性地往前走,就这样两人撞了满怀。宋翊闻到了丝,淡而甜的馨香,低头看见如墨的长发,中间露出点白如瓷的后颈,上面还有未脱的婴儿似的细绒毛,小小的个头还不到宋翊下巴。
宋翊盯着那细细的绒毛看,只觉这绒毛像是长了爪子似的,挠得他心痒痒,道不透说不明的感觉。
如意往后退了半步,捂着鼻子,瓮声道:“我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她双眼带泪,如扇子的睫毛,拍打了两下,泪便顺着她脸颊往下流,她紧咬住嘴唇极力控制自己不落泪。
宋翊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往前,往后,好像都不行,他急声道:“你,你,你别哭啊。”
如意放下手,拿出手帕抹掉脸上的泪,宋翊这才看见她鼻头红通通的,他摸摸胸口,难道是刚刚撞的?宋翊右手捏成拳,锤了下自己胸口,除了硬了点,一点也不痛。
可她撞上自己胸口确实是撞红了鼻子,刚刚怕是疼得哭。还有她说的话,肯定是听到自己和父亲的谈话,宋翊是越发的心虚,不敢直视眼前豆腐一样的人。他往后退了一步,见她擦干了泪,缩着脖子转身又往前走,这下不敢再跟得近,离她约莫有两三尺远。
穿过回廊,踏上小石桥,宋翊见前面的人踉跄晃了下,整个人往前倒,眼见着要撞上石阶,宋翊跨步上前,大掌一捞,拽住她的手腕,扯正她的身体。
如意惊呼,好在有惊无险,她颤颤地抽回手,提起裙子左右摆看了下,再也不敢放下手,低头向宋翊道了谢,提着裙子往前走,这下走得更慢。
这会宋翊找到了她走路的节奏,脚也没刚刚痛了,慢悠悠的反而走得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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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的餐桌上摆上了六七个菜,一条筷子长的鱼,一盘红烧肉,一只白斩鸡,两个青菜,一盘花生米外加一盘猪耳朵。
江瓶儿和丫鬟正在摆碗筷,听见脚步声,江瓶儿抬头望过去,见宋峻山一只脚踏过门槛。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迎上问:“如意和宋翊了?”
宋峻山道:“他们走得慢,在后面。”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如意和宋翊一前一后过来,宋峻山见如意眼晴通红,不由眉头一皱。
如意踏过门槛,蹲下向他行礼,她左手略微往前伸了下,手腕上一圈紫红的淤青落入宋峻山眼中。
手腕上的淤青再加上哭过的模样,还有自家儿子说的过话,怕是他这个不知轻重的莽儿子,埋汰了小姑娘。
宋峻山不由分说,操起靠在柱子上的扫把,往前两步,一棍子挥在宋翊背上。
宋翊闷哼一声,不知他是何意,正要问,宋峻山喊道:“跪下!”
宋翊往后跳了一步问:“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跪?”
宋峻山抬手又往宋翊身上挥,这次他用了十分的力,棍子‘咔喳’断了两截,宋翊是闻丝不动,定定地看着宋峻山,双眼坚毅。
宋峻山这一刻生出几分心虚,他眼神闪动,扔下手上的半截棍子道:“我怎么教你的?老弱病残,妇幼不可欺,你堂堂九尺男儿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计较,愧为大丈夫。”
宋翊这才知父亲为何生气,抬眼向如意那边望去,见她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江瓶儿身后,听到宋峻山说些话,也是明白是为了何事。她战战兢兢地往前挪了半步,如花瓣的嘴唇轻启道:“他,他,他没欺负我。”接着,她又躲到江瓶儿身后,露出粉色的衣角抖动的厉害。
宋翊对父亲的那点气,忽然就没了。他爹不就打了他两下,又没打在她身上,她就吓成这样,还真是胆小如鼠。至于她的母亲江瓶儿,宋翊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哼,不简单。
宋峻山听闻,老脸一僵,问如意怎么回事?如意如实把路上的经过说来,宋峻山咳嗽两声道:“好了,没事了,吃饭,吃饭。”对打宋翊的事只字不提。
江瓶儿连忙喊道:“宋翊来吃饭。”
宋翊站着不动,像只豹似的盯着江瓶儿看。
宋峻山见儿子黑着脸,骂了句:“你大娘喊你吃饭,你小子还拿乔了是吧。”
从小到大宋翊早就习惯,他爹的秉性,对的是对的,错了从不承认。现在续了弦,越发没把他这个儿子放心上了。刚刚散去的气,这会又涌上,宋翊甩了下衣袖道:“我回去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偏厅。
宋峻山尴尬地笑道:“他从小都这样,别理他我们吃饭,气消了就回来了。”
可不,无仇不父子说的就是他们俩,两天小吵,三天大吵,家里没个女人也不用忌讳什么,吵不过了两人直接开打。
今天这样,算是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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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凉风习习,月光如水落在杂草丛生的院落里,比起白天这时候越发的荒凉。
如意看着这落魄的镇国府,眼神闪动,嗑完最后一颗松子,关上窗户转身对铺床的小翠道:“明天把院子里杂草拔了,种上瓜果蔬菜,过上两个月就能吃。”
小翠看着自家小姐,苦着脸道:“小姐,外面的草那么多,全都除掉我这手都得起泡,起泡了就得去医馆,去医馆就得花钱不合算。再说,现在就我一个丫鬟,我要是动不了,谁给你洗衣做饭。”
如意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她抿了一口微微皱眉,嫌弃地吐掉口里的茶,道:“这镇国府怎就穷成这样?”她杏眼微怒,重重地放下茶杯,右手不停地敲打桌面,若有所思,神情冷峻与白天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