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知道母亲下面要说些什么,本来宋翊对她有偏见,怕母亲说的多更引来宋翊讨厌,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索性全揽过来。
如意道:“我买的。”
江瓶儿道:“娘不是教过你认公母吗?怎么就不长记性?教过你多少次怎就记不住?”
本是几句母亲教育女儿普通的话。宋翊眼里是江瓶儿在凶如意。再想到江瓶儿先拿小可怜,做挡箭牌喊自己回来吃饭,再让她去店里做小工,进门时拿艾草打小可怜,这会为了几只鸡骂她。
宋翊心里有根刺,戳得他心口疼,小可怜长得可爱,他做的事她一个人都揽下,心地这么善良,她娘怎么忍心骂她?这种女儿不是该捧在手心疼的吗?
宋翊起身,他今天非得教训下江瓶儿不可,好好教她怎样做母亲,至于他爹,不管他,再说。
宋翊不打女人,吓唬,吓唬可以,他一冲动撸起袖子,欲要提起江瓶儿。等等,理智把他拉回,威逼利诱他会,当着女儿的面教训母亲,这不合常理。江瓶儿虽然把小可怜当丫鬟使,看小可怜对江瓶儿感情深厚。
就如他父亲每次把他打个半死,真遇到有人教训他爹的,他第一个跳出来去打脸。
这事真不好办,算了,先忍着,不能让小可怜给他背锅,他正要开口,就听见如意道:“刚刚有人在门口叫卖,买来便宜两笼500文,说他家要举家去外地,贱卖,再养两个月就能吃。”
如意说完,冲宋翊眨眼使眼色:“不信你问哥哥,他帮我提进来的。”
宋翊怔了怔,道:“嗯,两笼500文买的。”天知道,他买两笼鸡花了二两银子。
现在怎么觉得这两笼鸡买的太贵,做了冤大头?
江瓶儿甩下手帕道:“这价钱好,以后再遇上都买回来,以后天天给你做鸡吃。”
如意讪讪笑道:“好。”心里道:有下次,她非得揍死这个傻哥哥。
宋翊眉头微皱,江瓶儿甩帕子的样子太过于风尘,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家的。算了,为了小可怜先忍着。
江瓶儿不再说此事,问道:“你爹回来没?”
如意道:“回来了,在柴房那边劈柴,有好一会。对了,娘,我让爹去劈的柴,怕叫不动他,我说是你说的。”说起慌,如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任谁都看不出破绽。
除了知情者宋翊,只是他现在心已瞎,如意说一条蛤蟆五条腿,怕他都会应和,怎会去想这些小问题?
他家小可怜可爱又善良,是不会说慌,说了慌又怎样?肯定是你们这些坏人逼的。
江瓶儿应了声去喊宋峻山吃饭,回来时,饭菜已布上桌。有宋峻山在宋翊更不敢造次,安静地坐在如意身侧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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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今日的一席话,宋峻山甚是欣慰,曾有算命的偷偷和他说,他儿子有帝王相。什么叫帝王相?宋峻山不懂。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老人留下来的话他懂。他这个儿子三岁的时候在军营里就跟着他们一起练兵,有模有样,从不叫苦。七岁的时候,领着一群娃娃兵造反,说什么不受他们大人的压迫,揭竿起义。
原以为是小孩子们过家家的玩意,结果他们十几个孩子愣是绑掉了军营的百来号人。当时他还以为有敌军来袭,一千多人围剿,才发现是他们这些兔崽子。事后,官兵们都说后生可畏,孩子们闹着玩的没事。
宋峻山知道起因是源于前几天他说过的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打仗只能赢不能败,若想凌驾于众人之人,只有绝对的力量,所以我们要强。本是几句激励士气的话,他曲解成了‘揭竿起义,圈地为王’。
宋峻山没觉得他在闹着玩,由此看到了宋翊长大的模样,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怕是他会把这天下搅的天翻地覆,这个‘机会’作为他宋峻山的儿子太多,太多。
宋峻山怕这孩子长歪,在朝堂上本就胆小甚微,这下更是什么都拘着宋翊,别仗势欺人,别为了一已私欲,随心所欲,胡作非为。在儿子面前更不敢乱说话,只道这家国天下,不是谁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天下的苍生求的不过是‘太平’两个字。
‘有国才有家’他儿子没长歪,以后会是个心系苍生的人。宋峻山老泪纵横,喝酒喝着喝着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哼唱起将军令。
宋翊不知他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威严四射的爹,这会怎弓着身子哭成了个小老头,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圈,头发好像也白了不少。
白驹过隙,一时半霎,‘老’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爹是真的老了,怕是打他也没几年能打。
宋翊心里酸酸的,跟着喝了一杯酒,辣得他胸口疼。
正当他感概人生苦短时,下一刻他爹一头扎进了江瓶儿的怀里,不停地蹭,还哼哧,哼哧的,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个喝醉酒的老色鬼。
对于男女之事,宋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和他同岁的太子,孩子都会打酱油。男人嘛,在一起也不光谈国家大事,有时也会聊起些男女之间的话。
宋翊懂,他爹现在估莫着就想着那事,这可是在饭桌上,不说还有他这个晚辈,还有个不及笄的小可怜,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宋翊只觉辣眼晴,低头劝道:“爹,少喝点酒。”
宋峻山高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多喝几杯不是很正常,才不管儿子的话,接着喝。江瓶儿也是惯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给他倒,夹菜往他嘴里送。
宋翊嘴角抽搐,对他爹再也心疼不起来,喝死算了。目光自然地落在如意身上,见她无视两个大人的举动,乖巧地吃着饭,也就不再纠结他爹和江瓶儿的一来一送。
小可怜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没有他这样的龌龊想法,在她眼里,怕就是两个大人在吃饭。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宋翊又羞,又欣慰又苦恼的,羞自己不纯洁,欣慰小可怜不受他们影响,苦恼什么?他也不知道。
一时五味杂陈,又喝了一杯酒。
如意不是看不懂,是看得太多,小时候跟着母亲在花船上卖胭脂讨生活。她见得多了,别说倒酒,喂菜,两个人嘴对嘴喂酒这种都不算什么。看她娘和宋峻山这种,就是吃过山珍海味再吃清粥小菜,没一点感觉。只是,她娘的男人怎么跟个疯子似的,喝个酒都能哭成这样,说好的大英雄,大将军了?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头,长得还不是特别好看,脑袋拱进她娘怀里,像是一块硬石头,嗯,还带毛的。
辣眼晴,没眼看。
如意赶快扒完碗里的饭,道:“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去给小翠送饭。”
小翠今日一个人看店,以前在上清县时,谁看店另外的人,都会送中饭。今日也不例外,顺便再看看生意怎么样。
宋翊见如意要走,跟着一起去,如意嫌食盒重,正巧他帮忙提,落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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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沈氏胭脂铺内,小翠坐在柜台上,拿着鸡毛毯子扫柜架上的灰,哎,好无聊,一上午就进来两个人,看了快一刻钟,结果什么都没买,也不知道小姐去宫里回来没,早上时夫人说应该没什么事,会平安会来的,还是好担心啊。
正想着,门口走进一人,她定晴一看见是自家小姐,高兴起身相迎。站起,便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世子。
小翠缩回身,不敢往前,规规矩矩地坐在柜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