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梅俏皮眨眼,“你今晚还去钓虾吗?”
绿梅说的钓虾是指静园里的虾,琉月胆子大,偷偷溜去踩过点,那里离下人房不远,平常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晚上更是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静园的小溪沟里有鱼有虾,个头不大,但可以吃。
厨房里供给下人的饭菜十分简陋,夏天天气热,食物受不住存放,经常是馊的,饿肚子乃是常事。
隔三差五的,琉月等到附近的人都歇下了,跑去静园钓虾,回来用开水烫了,和绿梅两个人打牙祭,改善改善伙食。
起先她们也想过钓鱼的,鱼钓来容易,怎么吃可就犯难了。
为什么呢?这里是下人房,前后住的都有人,烧鱼要起火,而且味道太重,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可虾子不一样,只需开水烫一烫,掐头去尾,剥了壳就能吃,肉质鲜美清甜,蘸点醋,味道美到飞起。
琉月今天挺累,本来想吃完饭擦洗一下就上床睡觉的,但是看着绿梅期待的眼神,改了主意,“要去的,你不舒服,我一个人去便可。”
“好嘞。”绿梅指指门后头放着的一个黑瓷小罐子,“蚯蚓我都帮你挖好了。”
琉月伸出食指,戳了一下绿梅的额头,“等着姐姐给你弄好吃的吧,小馋猫。”
刚至戌时,附近的人大都睡下了,琉月拿着一只竹篓和装着蚯蚓的瓷罐子,悄悄从屋里出来,关上门,蹑手蹑脚走到院子东北角一处稍矮的墙边,从旁边的草丛里搬来一块石头,脚踩上去,利落往上一跃,翻墙跳下去。
夜色做掩,她一路避开夜里巡逻的护卫,来到静园外面,同样是爬墙进去。
行了数十步,便来到一处假山环绕的清溪边上。
水里栽植了许多碧荷菡萏,一阵细风吹过,怡人的清香扑面而来。
琉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取出钓虾用的钩子——其实就是用普通的缝衣针烧红,弯成的简易钓钩。
打开瓷罐子,捏出一条蚯蚓,娴熟穿在钩子上,再投入水中,坐等夜宵上钩。
今晚的虾很好钓,不多时,竹篓里已经快塞满了。
琉月想到绿梅看到这么多虾子时两眼放光的馋样儿,忍不住唇角上扬。
时候不早,她收好鱼钩和线,盖上竹篓的盖子,站起身解衣衫的结带。
她和绿梅来这里钓虾,偶尔也会顺便洗个澡,平时她们都是从井里打些凉水擦身,哪里比得上天然的水池洗的舒服。
外衫还没脱掉,突然听到一串稳健有力的脚步声,而且方向似是往这边来的。
有人!琉月心一慌,匆忙拢好衣裳,抓起竹篓抱在怀中,顾不得鞋袜湿透,下水躲到假山后头。
来人步履闲适,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双肩各用金线绣着蟠龙,身姿挺拔颀长却不显粗狂,面容丰神俊朗,一头乌发尽数拢于嵌着蓝宝的金冠中,英挺剑眉下的一双黑眸粲然如星,薄厚适中的唇轻抿,周身散发着孤高冷傲的气息。
他一撩袍裾,坐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屈起右腿,将腰间别着的一只用紫竹做的八孔箫取下,竖放在唇边,修长分明的手指按在吹孔上。
琉月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心里默默盼望他快点离开此地。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像是一只晕着银辉的玉盘子。
萧声悠幽低回,不绝如缕,和着月光流水,别样动听。
若虚若幻的曲调盈满双耳,琉月不觉间听得痴醉,思绪也随着乐声飘远了。
一条水蛇朝她游了过来,水面泛起粼粼波纹。
“啊!”一声突兀的尖叫响起,萧声戛然而止。
琉月猛地捂住嘴巴,眼看着那条小蛇哧溜一下钻到岩石罅隙中去了。
男人收起竹萧,站起身,冷声问道:“何人在此?”
琉月在心里暗叫倒霉,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磕磕巴巴回道:“奴婢……是府里的下人。”
萧煊走近些,隐约看到女子露出半边贞静柔美的侧颜,莹白的肌肤泛着瓷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听声音应是个韶龄女子,贸贸然出现在这里,目的显而易见。
这般博他一顾的无聊伎俩,他见得太多了,沉湛的眼眸微微眯起,蕴藏着一丝不屑。
“出来。”半晌,他命令道。
“是。”琉月咬咬牙,顺手抓了一把泥,胡乱往脸上抹了一通,慢吞吞趟水上岸。
等人来到近前,萧煊侧目,意外地看到一张黑不溜秋的泥巴脸,眉头轻皱。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来这里作甚?”
萧煊话音未落,琉月用力将一篓活蹦乱跳的虾子直直朝他面门泼去。
“死开吧你!”琉月骂了一句,拔腿就朝院墙那边跑。
萧煊用竹萧打落这些突如其来的“暗器”,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小虾看了两眼,抬头望向逃窜而去的那道倩影,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