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知道刘管事会看自己,就不往他那边看,依然痴呆地看着窗户,余光里,见是个矮小的男子,留着山羊胡。
众人都告辞,刘管事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两个孩子,凌成不知深浅,任他看,凌欣更是傻样,他才放心地走了。
韩娘子将几个人送出了院门,回到屋中又打水又倒茶,抱怨着:“他怎么喝醉了?这不是误事吗?……”然后进了内间,凌欣低声对凌成指示了,才拉着凌成跟着韩娘子进了卧室。凌成将萝卜汁递给韩娘子说:“韩娘子,请让韩叔吐一下,再把这个给韩叔喝下去吧。”
韩娘子看着凌成笑起来:“你这孩子,敢情是为你韩叔准备的这萝卜汁?怎么不早说?你知道他会醉了回来?”
凌成看向凌欣,凌欣终于有了表情,她放开凌成的手,认真地对着韩娘子深深地拜了下去,说道:“请韩娘子救我姐弟二人!”
韩娘子吓了一跳,盯着凌欣,结结巴巴地:“你这……这……孩子……,根本不……不傻……呀……”
凌欣点头道:“为了掩人耳目,我才不得已如此,请韩娘子原谅我。”
韩娘子摆手:“我……我不在乎……你这孩子,你不傻,就快去见侯爷呀,他得多高兴呀!你是侯府的大小姐呀……”
凌欣摇头:“韩娘子,我怀疑今夜将会有人来加害我们,而且这些人,就是侯府来的。”
韩娘子半张着嘴:“怎么……这可……这可……怎么……”
凌欣示意,“快把韩叔弄醒吧。”
韩娘子急忙去扶韩长庚,韩长庚闭着眼,昏昏然的样子。韩娘子急得要哭:“你这浑人!快醒醒呀!”
凌欣说:“拿筷子压他的舌头催吐吧。”韩娘子慌了神,完全听凌欣的话,连忙去找了筷子,又拿了个木盆放在地上,让凌成帮着她将韩长庚推到床边,用筷子在韩长庚嘴里使劲压,韩长庚哇地一声吐出,呕吐的东西一部分入了盆,一部分飞溅四方,凌欣忙躲开了些。
凌成没躲,老老实实地一手扶着韩长庚的肩膀,一手从桌子上拿了萝卜汁杯子递给韩娘子,韩娘子感动得一个劲儿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呀……”将萝卜汁放到了韩长庚嘴边,急切地说:“快喝了快喝了呀!有要紧的事呀!你这个浑人哪!”
韩长庚咽喉正被胃酸烧得难受,接过杯子一口就干了,然后勉强睁开眼,皱眉看着韩娘子道:“你要干嘛?!就不能让我安静睡会儿?!”
韩娘子气得使劲拍他的后背:“你还睡什么呀!有人来杀我们啦!”
韩长庚面露不解:“什么杀?杀我们干嘛呀?”
凌欣对韩娘子说:“掐他的虎口吧。”
韩娘子放下杯子,抓了韩长庚的手狠命地掐他的虎口处,韩长庚大叫起来:“干嘛干嘛?!你这个婆娘!找打吗?!”虽是如此说,但没有把韩娘子甩开,闭上眼睛接着睡。
韩娘子哭了:“你这浑人,你倒是醒醒呀!”
凌欣皱眉,对韩娘子说:“韩娘子去岳大娘那里吧,看那位江湖人来了没有。”
韩娘子再次惊讶地看凌欣:“原来……原来是为了……”她看凌成,凌成缩着脖子,使劲眨巴着眼睛,完全成了个松鼠,韩娘子忙说:“我不怪你呀!好,我这就找岳大娘……”凌欣拉住她,小声说:“如果那个人在隔壁,别走门过来。”
韩娘子有些不懂,但是她现在心乱了,言听计从地说:“好,我就去。”
凌欣又叮嘱:“让别人以为你就是去借些东西的。”
韩娘子这才明白:“你是说……你是说有人盯着我们这里。”
凌欣说:“防着万一吧,您别露出什么来。”
韩娘子连连点头,整理了下衣衫,摸了摸头发,走了出去,凌欣扯着凌成也到了外屋,她四处看,想找自己的大刀,可没见到,才想起是韩长庚送去过火再造了。
不久,凌欣听见院子外韩娘子拍隔壁门的声音:“岳大娘啊!我是韩娘子呀,我想借点醋呀,我那口子醉了……”门声响动,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韩娘子在院墙那边说:“多谢岳大娘了啊。”……
有个妇人的声音说:“韩娘子不要客气。”…
韩娘子回来,端着一小碗醋,她回身虚掩了屋门,放下醋,小声对凌欣说:“也许是我的眼花了吧,街角像是真的有人守着呢。”
凌欣问:“那位江湖人可是来了。”
韩娘子点头说:“他就过来……”话语才落,屋门轻声一敲,韩娘子去开了门,进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近四十岁的模样,三绺细胡,眉眼细长,穿了身灰色儒衫夹衣,全身没一件兵器。
凌欣万般失望——您倒是给我个五大三粗的呀!要力气大,得帮着把韩长庚弄到隔壁呀。
韩娘子介绍道:“这是,这是杜方杜壮士,这是,凌大小姐,安国侯的大小姐,还有她的弟弟。”
凌欣拉着凌成一同行礼,杜方文质彬彬地点了下头,说道:“我倒是有耳闻。”
凌欣腹诽——您摆这个架子不累吗?她小心地问:“请问大侠,您……您能把韩叔从墙头搬到隔壁去吗?”
杜方不解地皱眉,凌欣担忧地认为,那就是不能,她又问:“那您会武艺吗?”这不是废话吗?叫了大侠能不会武艺?
杜方很谦虚地一笑:“略知一二吧。”
韩娘子忙说:“杜壮士武艺很高呢。”
杜方对韩娘子点头说:“夫人真是过奖了。”
凌欣迟疑着:“我觉得,今夜,会有人来加害我们姐弟。”
杜方有兴趣地微扬眉:“小姐为何这么说?”
凌欣没时间跟他掰哧,只说道:“我也不敢肯定。我们能不能带着韩叔和韩娘子到隔壁先躲躲?若是有人来了,您在那边喊一声,也许能把他们吓走。”
杜方歪头问凌欣:“他们能被吓走吗?”口气特别像凌欣小学的语文老师。
凌欣像是答错了问题的小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说:“也许不能吧,那我们就得去远点的地方躲躲。可是如此的话,这房子和旁边的房子,大概会失火,都保不住了。”杀人放火呀!总是一块儿的。
韩娘子睁大眼:“什么?我们这边戎兵都没过来,他们竟敢烧屋?”
杜方依然有风度地捻须:“侯府,竟然如此猖狂了吗?”
凌欣真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吗”?!忙说:“现在我们不说这些,赶快离开吧。”
杜方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女孩子,黑蠢的脸庞,可是目光爽直,口气坚定,他竟然点了下头说:“好,就先听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