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瑞愤怒地看他,说道:“你别给我这副模样,现在是你错了!不是我欠了你!你摆着副脸子给谁看?!”他口水都喷出来了,在贺云鸿身边转圈儿,对着贺云鸿的耳朵说:“我们生于皇亲贵胄之门,谁不羡慕我们命好?可你我知道,我们其实生在了战场上!一辈子都不会有安宁!你最该明白,我们在前方打,后面要有个人!能护住后背!你原来那个潘大小姐能干什么?!弄个词儿呀写个诗呀,潘家一见风头不对,立刻悔婚!这种家里的女子,你觉得会帮着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姐姐来着?!”
贺云鸿眼睛快闭上了,依然不说话!贺霖鸿在一边小声结巴:“我……我没看不起……”
柴瑞对贺云鸿咬牙:“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说!是不是比亲兄弟还近?!我知道你才华横溢,气性高傲,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我要你身边的人对你能铁心珍惜,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离你而去。无论多么险恶,她都会排除万难地保着你。你懂吗?!”柴瑞捶胸顿足!
贺霖鸿要哭了:“谢谢……殿下……”
贺云鸿照样不说话!
柴瑞再次乱走:“你以为姐姐只是个山大王?!你方才看到了吧?!啊?!你听听那些人说什么?!这个女子一定要留在我朝!他们怕她去了那边!她一说战略,我朝兵败!为何我们都知道卧牛堡失陷,可没觉得危险?因为姐姐给北朝选的交战之地,都是北朝必胜之所!她不是平常女子!我跟你说,我早就知道了!从山上一下来我就知道了!我怕你们家有什么阻拦,更怕姐姐发现了不同意,夜长梦多,我一回城就告诉母妃,母妃求了父皇出面赐婚!我是给你抢亲哪!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睁眼瞎呀!”
贺云鸿变本加厉,背了手,转身面对墙壁,不理柴瑞了。
若是过去柴瑞这么说,贺霖鸿大概还会不信,可是现在,他听了凌欣在外面的一通军事演绎,完全理解柴瑞的意思,讪讪地陪着笑脸,拿身体掩着自己的手,拉贺云鸿的衣服——你倒是解释一下呀!说你本来已经准备把人家追回来了……当然,空口无凭的,倒是显得狡辩了,自己这个三弟是不会这么说的吧……
柴瑞对贺云鸿的后脑继续吐沫星子飞溅:“是你母亲逼的吗?!要是你母亲不懂事,我让我母妃,出面教训她!给姐姐一个县主什么的,不让我姐姐受气……可是你为何写了和离书?!怎么到了这一步?!你倒是说话呀!”
贺云鸿面壁不动,柴瑞在后面对着他的背挥拳大吼:“你竟敢不理我?!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霖鸿怕了,贺云鸿看来是不开口了,就让自己来讲讲吧,小声说:“殿下……这个……是这样……”
贺云鸿打断道:“不用告诉他!”
柴瑞气得大叫:“你说什么?!不用告诉我?!你再说一遍!”
贺云鸿慢慢转回身,还是背着手,微抬头直视着柴瑞,平静地说:“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你只要知道,她是我的妻,她的夫君也只能是我。这就行了。”
柴瑞怒道:“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贺云鸿一挑眉:“那又如何?!”
柴瑞气急:“什么叫如何?!……”
贺霖鸿想起父亲说的,忙解释:“那不就是一纸文书吗?”可以随时撤回来的。
柴瑞说:“可那是心思!那是要分开的决定!她既然送书入了衙门,就是不认你为夫君了!……”
贺云鸿突然打断他:“她不认?!这不是她能定的!她来时,面前有三个人,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你,她的朋友,那么你说,我该是她的谁?!”
柴瑞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你也……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不告诉我?!贺云鸿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扭开脸不看柴瑞,表示对他的不满!
贺霖鸿不解,来回看贺云鸿和柴瑞。
柴瑞歪头看贺云鸿:“你是真心的……?”
贺云鸿一横眼:“你管不着!”
柴瑞又要急:“我管不着?!谁给你弄的这门婚事?!你就这么谢我?!”
贺云鸿冷声道:“现在不是讲这事的时候!你该好好想想她说的战事!”
柴瑞脸部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有些不自然,僵持了片刻,叹气道:“她说的听来是真的,我们的祸事到了。”
贺云鸿皱着眉,点了点头。
小屋子里三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终于,柴瑞问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贺云鸿垂下眼帘说:“先在你这里住着,你跟她说话,还是让我们听听就行了。”
柴瑞皱眉问道:“你不见她?”
贺云鸿摇头:“不用,现在不是时候。”
柴瑞看贺云鸿,贺云鸿抬眼看柴瑞,眼神凌厉:“我的事,得听我的!”
柴瑞哼了一声:“凭什么听你的?你能如何?竟然弄成和离了!还摆什么架子……”他又想问问,可是贺云鸿像是知道他的意思,立刻皱眉闭嘴,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既然贺云鸿表示他还是想和凌大小姐在一起,柴瑞又想起王妃的话,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贺老夫人做的怪。贺云鸿是个出名的大孝子,过去自己的亲事夏贵妃总是问自己的意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要胖要瘦,姜氏是经自己点头后定的……可是贺云鸿的亲事,都是他母亲做主,他从来不曾置过一言。自己曾经嘲笑过他,但他说母亲在晋元城后落下心疾,不能生气。婚姻这事,本来就该父母做主……
柴瑞想明白了个大概,觉得贺云鸿不想说也是应该的,儿不言母过。柴瑞对自己的母亲夏贵妃极为尊敬,就高看了其他的妇人。忘记了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他的母妃那样明白事理,高门豪邸照样养得出狭隘愚蠢的妇人,皇宫里的皇后妃子公主,也不乏恶毒尖刻的,何况,自古就有孔雀东南飞……
他叹了口气,放弃地开门走了出去,去外边叫人,让人给两个人安排地方住下。
屋子里,贺霖鸿小声对贺云鸿说:“这表示,勇王不生你的气了?”
贺云鸿冷淡地说:“生完了还生什么?他又不是气做的。”
贺霖鸿看着贺云鸿笑:“你可真会气人哪。”
贺云鸿再次咬牙:“我可不是最会气人的那个。”
知道他在说谁,贺霖鸿低声笑起来,而贺云鸿一点笑容都没有。贺霖鸿看看贺云鸿的脸色,小声问:“你……你不怕她?”
贺云鸿终于有些愕然地看贺霖鸿:“我为何要怕她?要怕,也得她怕我!”
贺霖鸿真是钦佩自己这个三弟——该属于世上无难事那种人,若是自己,早就服软放弃了……
凌欣这一觉睡了近乎一天一夜,次日黎明醒来,弄不清是傍晚还是早上。她起身摸着黑穿上了衣服,觉得又渴又饿,开门出屋,旁边的一间小屋亮着灯,一个身影马上走了出来,凌欣一看是杜方,叫道:“杜叔,几时了?有水有饭吗?”
杜方说:“才五更初,我找人送些吃喝。”
凌欣哦了一声,又往屋子里走,杜叔后面又跑出来一个小兵士,揉着眼睛问:“殿下让我来照顾小姐,你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