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莫吵。”

谁知这一声,反倒唬得郑菀打了个嗝,捂着嘴也不敢出声,只眼眶里原来还强忍着的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滚:

“我、我忍不住。”

崔望面无表情地强调:

“我阿娘在世时,从不落泪。”

“你、你阿娘是你阿娘,我、我是我……”

郑菀眼泪从小溪淌成了大河。

她可还记得,牡丹班那角儿说过,唱戏最忌中途打断,便看官喝倒彩,也需得硬着头皮往下继续,否则,反倒旁人品出差错来。

崔望终于叹了口气:

“如何才能不哭?”

郑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衣袖,好像对他的衣袖上瘾了,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试探般捏上,见他未挣脱,立马就揪紧了,破涕为笑:

“这样便好。”

陌生人与陌生人的距离,若以半丈为界,她此时已经突破了一大步。只待他习惯她的接触,再图其他。

郑菀想得很好,谁知崔望跟从前那些对她言听计从的愣头青们不一样,又从袖中一抖,抖出一段白绸,将他手腕与她手腕相连:

“且离我一丈。”

崔望的面色让郑菀知道,不可再造次。否则,必定会像玄苍界那太极门门主之女,从此后再靠近不得。

她乖乖地离远了些:

“国师大人可找到出去的法子了?”

郑菀推了推门,又推了推窗,纹丝不动。

“若拿剑,可能破出?”

崔望抿了抿嘴,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此间压制元力,我与你一般无二。”

……换句话说,便是如今他与她一样是凡人?

郑菀郑重地思考了此时捅死崔望继承其遗物修大道的可能,无奈地发觉,这步路从一开始就堵死了。

她一没武器,二没身手,自己在学堂里练得三脚猫功夫怕是连靠近都不能,一旦杀意暴露,便会立刻被五感过人的崔望斩于剑下——

更别提他因修炼,早就凡铁难伤的身体。

崔望在香灰处没发觉异样,起身去了另一侧的博古架。

郑菀亦闭上了嘴,沿墙将房中物件一样样看过去。

既无元力,便只能另想他法,除非极端凶险,须臾之地总有破解之法,而破解完,常常能得一些奇珍异宝——

这是她看书得来的结论之一。

沿窗长几,几上插屏、笔洗、架子、砚台,主人似是写了一半字,便出去了,再接着是壁炉、一座落地香炉鼎,梳妆台,妆奁、梳子,脂粉,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副金玉良缘图,图中着喜服的一对儿新人正在拜礼。

再往另一边,一张黄花梨拔步床,博古架,博古架上一支青玉细颈大肚瓶,瓶中桃花已凋。南墙贴着一副大喜字,靠墙一张落地八仙桌,桌上龙凤对烛……

郑菀蹙起眉:

“总觉得哪儿不对……”

崔望黑漆漆的眼睛看来,她瞧着竟觉得里面藏了一丝期待:

“哪儿不对?”

“哦,有了!”

郑菀指节一敲眉心,指向梳妆台,“没有镜子!”

这明明是一座新房,为男女主人预备,有红袖添香的书案,有调脂抹粉的妆台,可独独没有镜子!

看摆设,不当是买不起,只能说有意为之!

哪一个女子对镜梳妆会缺了镜子这般要紧的东西!

崔望眉心拧得死紧:“为何需镜子?”

“没有镜子如何妆扮?”郑菀将妆奁的抽屉一样样打开,连小的铜耙镜也没有,“金簪玉饰,水粉胭脂、黛笔镙钿,样样俱全,为何会独独缺了镜子?——这不对!”

崔望没作声。

他跟着走到梳妆台前,以手指在妆奁上敲敲打打,侧耳听了一会儿动静,最后也不知如何动作,一声”啪嗒”,竟从最后一层木屉里弹出一个隔层,伸手进去一摸,便摸出来一只耙镜,手掌大小,柄身刻了一圈绕枝蒲苇,镜身雕工细镂,华美异常。

“哎,好生漂亮!”

郑菀凑过去,额前的一绺发丝随动作飘起,沾着木兰香气落到崔望执了耙镜的手腕上。

他抿嘴看了她一眼,似忍耐一般什么都没说,只将镜面转到她面前,问:

“看见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