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1 / 2)

枭臣 更俗 3078 字 27天前

赵舒翰、张玉伯、曾老国公本身就很有声望,奢家捉住他们,会囚禁,直接杀害的可能性不高。

也许叫高宗庭蹙紧眉头的,应该考虑越传越疯的谣言,对江宁城里的官员会造成多大的冲击。

奢家如今在宣州、明江、溧水等地纵兵屠掠,只有可能造成两个后果:一是使江宁军民更加坚定守城的决心,一是则相反,促使江宁军民生出更多的惧意、逃意。

因为即使投降,也可能难逃屠戮的噩运,也许更多的人是想逃出是非之生,而少有人能有勇气愿意与江宁城共存亡。

奢家摆明了没有长久占据江宁的决心,在徽州获得充足补给的情况下,还纵兵屠掠,从根本上就是要摧毁江宁外围的基础,以便奢家在占据江西后,能得到充足的休养生息的机会——江宁城失陷后,对于城里的百万民众,必然是场灾难。

奢家借屠掠表明立场,江宁的满城官员到底还有多少人愿意与江宁城共存亡的?

前些日子都察院官员奏请永兴帝巡狩淮西,只是一个引子。虽说给永兴帝当廷斥责,又罚以廷杖,但人心这东西,一旦挖开口子,就很难堵上。

林续文、黄锦年两人,说得好听是出城督师催行,说得不好听,还不就是谣言所说的逃离江宁这个是非之地,先保自身安危?

要是不断的有官员为了自身安危,大义凛然的劝永兴帝出城巡狩淮西,永兴帝还会坚持吗?事实上,只要出现这种局面,人心动摇,士气浮动,江宁就没有办法再守了。

也许眼前最紧要的,是要考虑当永兴帝弃江宁而逃时,他们该怎么做?难道真要出兵截留吗?

高宗庭要考虑永兴帝有可能弃城逃往淮西的情况,赵虎当下紧要的是将狱岛的防务抓起来。

林缚离开江宁之后,林续禄就代表林氏与东阳乡党将狱岛的土地都购下来。狱岛紧挨着江宁城,故而无法直接在狱岛上修筑坚固的防塞,但沿岛修有护墙。

护墙皆用巨石,用混糯米的灰浆抹砌,齐胸高的石墙虽然算不上厚,但坚固异常。

石墙筑在夏季水位线上,此时江水低落,石墙外有大片的江滩露出来,不过易登陆的滩地,在外围又临时打下木桩墙,环岛还遍布铁荆棘及陷坑。

从河口撤下来的人极多。即使可以往北岸疏散,但是除非回东阳老家去,去北岸也只能风餐露宿,更多人更愿意留在狱岛观望形势。

好在之前的监房极大,后来改为货栈,又增建了许多仓房,赵虎他们过来之前,狱岛这边并不拥挤。

赵虎看过之后,坚决的说道:“除乡勇家小外,其他人一律用船撤出北岸。奢家没有渡过朝天荡的能力,北岸是安全的;相反,江宁失陷后,奢家必然会派兵将狱岛当成钉子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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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太阳光照不进来深阔的文华殿,殿内光线丝暗。

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天气却是越发的阴寒。随着时间的推移,元鉴武也是渐渐没有了耐心,脾气越发的暴躁,宫女及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一点小差错,就挨一顿杖刑,送条半条小命。

“淮东的兵马到底从萧山开拔了没有,池州那边怎么也还有什么消息过来?”元鉴武在殿里来回踱着步子,口不择言的厉声质问,“林缚是个滑头,岳冷秋难道也要辜负朕的信任?”

张晏无言相对,这时候也不能挑皇上的心头火,即便猜到岳冷秋有可能是为保存实力,也只能先帮他说几句好话:“江州受敌,将卒闹着要回去先解江州之围,岳相好不容易弹压下来,不过池州缺粮,大军不易行。算着时间,林相今天应能到池州。江州军只要动起来,也快,从青阳进南陵,江州军只要进入弋江,就能叫叛军右翼不能伸展,到时候只要等淮东军过来就行……”

“那淮东那里呢,”元鉴武急躁的问道,“这雪也停了,太阳也出了,淮东兵马也应该从萧山北上,怎么半点动弹都见不到?”

“雪融道路湿/滑,江宁这边天气冷,风吹一夜,湿土能冻结实了;杭州、湖州那边的气候要比江宁暖和一些,雪后道路只怕是更加难行。”张晏说道。

“这个难行,那个难行,”元鉴武厉声说道,“总不至于等江宁给奢家攻下来,什么又都变得容易吧?”

“皇上息怒……”张晏说道。

黄门太监小跑进来禀告:“户部尚书王学善在宫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元鉴武冷哼一声,昱岭关之败,他虽然将谢朝忠、刘直抓拿下狱,心里依然有些怨恨王学善,暗道:当初要不是王学善站出来插一杠子,谢朝忠出兵的事情说不定就给陈西言拦下来了,也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一系列事情。

“说是有秘事相奏。”黄门太监回道。

“让他进来吧!”元鉴武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微臣就先告退。”张晏说道。

“王学善能有什么秘事,你也留下来听听。”元鉴武说道。

过了片刻,王学善随黄门太监进来,看到张晏在殿内,叩安后奏道:“臣有紧急秘事相奏……”

“有什么事情快说,张晏无需回避。”元鉴武说道。

王学善眼睛转了两圈,张晏在这里倒出乎他的意料,担心给他看出破绽来,但都走了文华殿,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说道:“臣得秘报,海陵王及太后已于三日前给秘密接进淮东军在崇州的军营……”

“什么,淮东好大的胆子!”元鉴武豁然站起来,怒目瞪向王学善,好像是王学善将鲁王接了过来。

张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顾失仪,厉声质问王学善:“王大人说这话,可有什么依据?”

“要什么依据,淮东兵马迟迟未动,可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元鉴武失去理智的厉声质问张晏,“到现在,你还要替淮东辩解不成?”

张晏连声告罪,王学善心头抹着汗。他虽然准备好人证,但也怕给老辣的张晏、陈西言等人看出破绽,没想到皇上倒是第一个深信不疑。

虽然这么说,王学善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臣与彭城郡公素来不睦,江宁城人所皆知。彭城郡公崛起江宁,善使阴狠手段,臣也不得不有所防备。故臣遣线人应募到彭城郡公府上做事,以为刺探。海陵王进淮东军营一事,彭城郡公府上秘密相传,臣的线人得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潜出崇州,回江宁报得臣知晓;此外,海陵王府内外,也都是淮东军的甲卒,外人难以接近……”

第113章 廷争

王学善所言非同小可,即使他言称有人证,但也是孤证,这时节根本无法派人去崇州核实,林续文与黄锦年也都先后脚离开江宁,也无法当面对质,但张晏晓得淮东不管有什么居心,这时候江宁城里绝不能自乱了阵脚。

趁着皇上亲自提问王学善派去彭城郡公府上做仆役的眼线,张晏派了一名亲信太监到前殿的政事堂,跟陈西言言语一声。皇上真要任着脾气乱来,也只有陈西言能拧得过。

江宁势危,叛军就在百里之外,陈西言、左承幕、程余谦等人几乎是昼夜不离政事堂,得张晏派人通风报信,三人赶紧到文华殿见驾。

陈西言等人闯殿而来,永兴帝元鉴武瞪了张晏一眼,知道是他派人去通风报信,觉得自己虽是九五之尊,却连一个听话的心腹都没有,心情更是暴躁,唬着脸问陈西言三人:“三位爱卿急冲冲赶来,有何要事要奏?”

“臣与左相、程相商议着从城里再募勇卒上城头协防,特来跟皇上讨个主意,”陈西言袖手而答,站在殿前,剐了王学善一眼,问道,“王大人怎么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