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狡猾的观察着审讯者的表情, 倾听者审讯者的语气,身体前倾双眸真诚,用身体语言虚构出一个老实本分的老头角色。
每一个犯罪者,都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演员。
“呀,领导,你们可是冤枉我了。”龚学文甚至抹起了眼泪——
“我从小就是一个早产儿, 小的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不饱饭,饿的我天天进鸡窝和鸡抢着吃饭,被我妈发现, 直接一个耳光打的我, 我这辈子都不想呆在家里。”
“我十四岁就离家出走,那个年代还是好人多,我从这里走到邻省,一路上半讨饭半打工, 终于到了矿上, 人家刚好缺人,就干了几年。”
“你们不知道吧, 能让我干活的都是黑矿,偷着采的,好多人都是下去之后出了事故死了,矿上给笔钱,几个工友合伙就把人拾掇了。”
龚学文自以为用来表述自己人生坎坷企图降罪的话语——
在警方听来,全都是自己如何从生而为人,返祖为兽的过程。
听到对方描述,谢许二人全都抱着胳膊趴在审讯桌前,一副防御状态。
谢嘉弈眉头紧皱,直接拿起手里的笔敲敲桌面,打断:“拾掇是什么意思?”
“拾掇就是拾掇么。”龚学文听到自己的话触及对方知识盲区,高兴的咧嘴笑,甚至抬起双手做了个扬土的动作:“我那个时候才14岁懂什么,是其他工友带着我,我拉着尸体,找了个山窝窝,直接脚一踹,尸体就骨碌骨碌骨碌自己掉进去了。”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不会来找吗?”
龚学文肩膀耸得夸张,笑得更大声:“来找?但凡家里面能有一点关爱的,谁能让家人在这里干活?白天担心石头掉下来砸死自己,晚上担心工友把自己丢进矿坑,只有最不是人的人,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开始给我好吃好喝的买着,哄着我签了监护协议,当天晚上就把我丢下去,说矿洞坍塌上报赔偿。”
“我?”龚学文指指自己,难以置信的狂笑:“我从小什么犄角旮旯没有藏过,我下矿的时候就看到哪里能藏人。”
“我在里面矿里藏了三天,老板找人把矿洞清理干净后,看到我还活着的时候,那几个老哥哥,失望死了。”
“上天待我不薄,那几个老哥哥,后来也被人发现倒霉,矿上出事砸死了。”
“是你吗?”谢嘉弈抬眼望着对方。
龚学文身子相互靠在椅背上,没有了刚才的谦卑坐姿,而是势均力敌甚至瞧不上眼的傲然,垂眼望着谢嘉弈歪歪脑袋:“不是我。”
许星柏在本子上写下根据龚学文描述的野矿黑矿地址,拿起递给谢嘉弈检查一遍,得到点头许可之后,拿出审讯室交给当地公安部门继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