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骗琉夏,她只是做什么习惯性的先从利益出发,所以才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如此看来, 果真是这样。
琉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诈了出来,一时不知是个心绪,她低下头来,半晌才道:“……对不起,姑娘。”
琉夏的不对劲从很早就体现出来了。
从容环出嫁,她从郡王府搬出来开始,那天晚上她带着东西去杏林街找容虞,在那间狭窄的小房间里,琉夏站在她的对面,容虞起身故意碰到那把团扇,露出里面的书信时。
琉夏垂眸看着那些书信的眼神,容虞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真心为她做事的人。
但当初琉夏看到的,是最上面的那张,那张并非是那些证据之一,而是一页情书。
落款,是容虞自己写的顾岑二字。
她习惯性的不信任除却沈映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把那张伪造的情书放在了最上面。
容虞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琉夏诧异的抬起头来,她以为容虞会痛恨她背叛她,甚至会打她骂她,但是却没想到容虞用着像往常一样语调,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让她下去了。
“姑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背叛您。”
“我不怪你。”
琉夏继续道:“…那姑娘,您…您会救大少爷吗?”
容虞道:“会的。”
琉夏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但随即又意识到这样不好,又收了回去,这样的一连串表情变化看着,实在是滑稽。
“是啊姑娘,您和顾大人那么好,你要是开口说说,顾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她说着,又想起了那个姑娘格外爱惜的红木匣子,那个匣子被她偷走放在了大夫人那里,她几乎是和容虞一起长大的,知道那个匣子对于姑娘来说简直同命一样重要。
人啊,就是很奇怪。
做选择的时候分明已经下了决定,这样的情况下,琉夏却还是忍不住去讨好容虞,试图挽回她们的主仆情谊。
于是琉夏顿了顿又道:“……姑娘,您…您的红木匣子还在大夫人那,您既然答应了,奴婢就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奴婢一会就去劝劝夫人让她把匣子提前给您。”
她以为容虞会稍微开心一点,眼睛里带着喜意兴冲冲的看着容虞,以为容虞会缓解一些自己的过错。
但容虞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平淡又冷漠,只道:“不必了。”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的啊。”
琉夏不可置信:“姑娘?那可是您最喜欢的……”
容虞不欲再同琉夏多说,皱眉道:“下去。”
琉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是。”
琉夏抹了抹眼泪,然后退了出去,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倾泄进来的日光被关在外面,容虞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扫视了一眼这间破旧却整洁的房间,目光在那个一直放那个红木匣子的角落里停了半天才离开。
木匣子也不见了,她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人的心思多好猜啊。
做了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下意识就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骗过自己。
就像方才的琉夏,一直都在说“对不起。”却没说一句“我错了。”
是人都有私欲,琉夏跟她近八年,在她身边看不到希望,会放弃她找更好的出路也很正常。
追求安稳富裕的生活没什么错。
容虞能理解。
…………
可大夫人还未曾做什么,云袖那边就先出了事。
起因很简单。
云徊楼换了头家,头家说云袖是妓子出身,身份卑贱,难堪其职,所以把她的名字从管事中剔除。
而最过分的并非如此。
新头家甚至让云袖重新挂牌,否则就让她离开云徊楼。
云袖今年已经近三十了,模样还如年轻时那般美艳,但是这个年纪在云徊楼实在是大了些,所以那些人让云袖挂的是一层的牌,确切一点说,就是倘若有人愿意付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她一夜的牌子。
倘若那人在愿意多付几两银子,那这一夜对于云袖来说,就是生死不论的一夜。
新头家轻飘飘的几句命令,就让云袖在云徊楼七年的隐忍还有坚持毁于一旦。
让她又重新变成了曾经那个低贱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