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不齐你想碰瓷呢。”他嘴上挤兑,身子却还是侧过来些,叫她靠着更舒坦,“累了说一声,爷带你从小路开溜。”
花月:“……”
这福寿宴还能开溜?脖子硬虎头铡砍不动是怎么的?
唏嘘摇头,花月继续喝茶。
没一会儿,下头上来个人,在李景允身边小声禀告:“大人,旁边那小苑出事了。张大人没个主意,想请您过去一趟。”
薛吉死后,张敬仪成了禁卫统领,但他那人愚钝,阅历也不多,一遇着事就只会让人来找李景允。李景允也不知那头怎么了,站起身就想过去看看。
“嗳。”花月突然捂了肚子,脸色苍白地抓住他的衣袖。
“怎么?”李景允回头。
“肚子疼。”她眉眼皱成了一团,额头上的冷汗说下来便下来了,唇上血色褪去,整个人瑟瑟发抖。
李景允吓了一跳,将她扶起来吩咐宫人去找温故知,然后朝那禀告的人道:“让他自己看着办,我管不到禁卫那头去,实在不行先找殿下。”
本来他就是受命监管御林军,只是看在太子的颜面上偶尔帮帮张敬仪,自家夫人有事,那自然是夫人在前,外人在后。
花月很欣慰,拉着他的手哼哼唧唧得更加厉害。
传话的人为难地退下了,李景允一边替她揉着肚子一边有些狐疑:“真疼?”
“真的。”她龇牙咧嘴地靠在他怀里,“唉哟,都疼得不行了。”
墨瞳眯了眯,他凑近她耳侧低声道:“温故知马上就来,你要是真疼,爷便去告假,但要是装得来吓唬人,你今晚可完蛋了。”
背脊一凉,花月轻吸一口气,眼珠子乱转。
温故知来得很快,药箱往旁边一放就来给她把脉,花月张口欲言,李景允却是伸手将她连嘴带眼睛一起遮了,冷声道:“他诊完之前你别吭声。”
完了,花月两眼一抹黑。
温故知隔着手帕把了半晌的脉,看看她又看看自家三爷,犹豫地问:“席上喝酒了?”
“没。”李景允哼笑,“爷拦着呢,东西也没乱吃,你别给她找借口,实话实说,这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肚子疼成这样?”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温故知食指缓缓抬起,落在了他的心口。
李景允:“?”
“嫂夫人有两个多月的身子了。”他道,“这只能是您让她肚子疼的。”
管弦嘈杂的福寿宴,那些个正被敲打弹的乐器突然都发不出声音了,四周的人声都飘远,李景允傻了眼地看着温故知,脑子里一片空白。
花月也怔住了,她拿开眼前的手,瞪着眼看向温故知:“两个多月身子?”
温故知点头,迎着她这怀疑的目光,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您二位自个儿都没个察觉的?”
这怎么察觉?她最近一直很忙,李景允比她还忙,两人虽然也常做那臭不要脸的勾当,但谁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
她刚刚还盘算着过两年呢?
“嫂夫人是坠疼还是怎么个感觉?”温故知严肃地道,“若是坠疼就要小心了,身子还不稳,保不齐一个粗心就没了。”
她就不是真疼,只是不想让李景允去搅合浑水而已。花月张口想解释,可还没说话呢,手就被抓住了。
三爷这先前还滚烫的手掌,眼下再握过来,竟是有些发凉。
“那怎么办?”他问。
温故知这叫一个唏嘘啊,兄弟这么多年了,哥几个做梦都想听见三爷问他们这句话,也让他们来替他操回心,可谁也没等到。不曾想,今日竟是在这个场面里听见了。
“扶夫人回去歇着,熬些保药,早晚散散步,多余的事儿就别做了,将养着吧。”他写了个方子递过去。
李景允二话不说就要去告假,可那上头还有人在与今上说着话呢。花月一看,连忙将他拽住:“不妨事,我这会儿好些了,等席散了再走也来得及。”
现在走了,谁去接应霜降啊?
李景允沉着脸瞪着她,一瞪又怕吓着人,神态稍缓,颇为别扭地道:“爷自己想回去了成不成?”
“那你回去。”花月笑,“我就在这儿坐着。”
“……”许久不骂人的李大都护,终究是没忍住低咒了一声。
他转身,掀开衣摆僵硬地坐回了她身侧。
温故知安慰他:“三爷也不用太紧张,嫂夫人自个儿是最清楚状况的,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爷没紧张,不就怀个身子么,谁没怀过似——不是,谁没见过似的。”他皮笑肉不笑,打着扇儿别开头。
花月捂着肚子乐,侧头一看他,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放在身侧的手掌。
他掌心收拢,将她死死握住。
前头吹拉弹唱的热闹在继续,花月也不看了,就盯着他的侧脸笑,心里前所未有地觉得饱胀满足。
“殿下。”
周和朔正在姚贵妃宫里陪着说话呢,突然就听得人来禀告:“福禄宴上出了事,内阁的康大人死在了旁边供人歇息的小苑里,禁卫没抓着凶手,正在挨个查。”
一听这话,周和朔变了脸色。为了让禁卫立功赎罪,今晚这福禄宴是让张敬仪带人巡逻的,突然死个人,张敬仪还有活路吗?
“去,让人先按下消息。”他沉声道,“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事。”
下人领命去了,可没一会儿,又颤颤巍巍地回来道:“陛下传康大人问话了。”